鋪天蓋地的屈辱感。
他現在太弱小了,手頭無權無人,連陸清則都護不好。
權勢。
寧倦死死攥著拳頭,將這兩個字磨碎在齒間,眼底陰鷙一片。
陸清則小憩了會兒,揉著眼睛走進暖閣,就見小皇帝一副氣得快炸掉的樣子,眯了眯眼:“之前都同你說過什麽?為君者,要喜怒不形於色。”
寧倦看他一眼:“但我就是生氣。”
“生氣就深吸兩口氣,壓一壓,風水輪流轉,回頭加以十倍報還就是了。”
寧倦聽他的,深吸了兩口氣,空氣裏淡淡的梅香與藥味一同撲來,鬱結心頭的悶氣果然散了點,但還是鬱悶:“難道當了皇帝就不能有情緒了嗎?”
陸清則看他平複點了,忍不住又捏了捏這張氣嘟嘟的小臉蛋,含笑道:“當然能有,但要看在誰麵前。比如在你先生我麵前,想笑想鬧想撒嬌隨意。”
寧倦躲開他的手,對這番話嗤之以鼻:“朕從不撒嬌。”
這小崽子,到現在連聲老師也沒叫過。
陸清則暗暗搖頭。
找個機會再增進點信任感吧。
晚上的時候,陸清則被請進了寧倦的寢殿。
殿裏四角都放著炭盆,暖融融的,小皇帝已經換上了身白色的寢衣,坐在床上,小腿無意識地一晃一晃,看陸清則進來了,揚揚下巴,示意陸清則看鋪上了厚厚褥子的羅漢榻:“你睡那兒。”
那張羅漢榻在窗下,支摘窗已經牢牢關上了,還糊了層紙,不會透風。
雖有些窄,但陸清則身形清瘦,睡榻上也不會伸展不開。
以小皇帝擰巴別扭的性格來看,這是昨晚看他被窩裏冷,在拐彎抹角地關心他?
但又以小皇帝警惕的性子來看,不太可能容許與他睡一間屋子,畢竟他還沒得到全盤的信任。
除非是……
陸清則得到答案:“喔,難怪你白日裏那麽氣,寧琮又發瘋了?”
寧倦重重地“哼”了聲:“陸太傅,寧琮還真敢當街把你搶走。”
昨晚就來了個騷擾的,讓陸清則一個人睡,他不放心。
而且……會很冷吧。
寧倦垂下長長的眼睫,不太想承認自己關心陸清則,爬到床上,給自己蓋好被子閉上眼:“你要是敢磨牙說夢話打呼,朕就把你丟出去。”
凶巴巴的。
陸清則好笑:“臣遵旨。”
到底是小皇帝的窩,榻上也比昨晚的床舒服。
陸清則昨晚就沒休息好,精神疲倦,躺下來沒多久,意識就混混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