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皇帝蹙著眉,雪白的小臉上一股嚴肅勁兒,陸清則用杓子輕輕磕了下碗沿:“愁什麽呢陛下?”

寧倦的眉頭擰得更緊:“兩個藩王回京,京城的局勢亂起來,你倒是不愁。”

“有什麽好愁的?”陸清則慢悠悠道,“京城一灘渾水,才適合我們韜光養晦,當隻在後的黃雀。”

蜀王千裏奔行疾來,對皇位的覬覦昭然若揭,看似不爭不搶的靖王,又怎麽可能真的無動於衷。

衛鶴榮現在應該很頭疼這倆藩王,沒時間來找他和小皇帝的麻煩。

不趁著這時候趕緊整點活兒,都對不起崇安帝的升天之恩。

誰看了崇安帝,不說兩句死得好呢。

陸清則氣定神閑的,寧倦心頭的煩亂好似也跟著消了去,沉思著點了點頭,忽而又想起什麽,轉頭問:“昨晚那人呢。”

長順低下腦袋:“打到第四十板子時就沒氣兒了。”

寧倦淡淡嗯了聲。

宮裏的命比草賤,這是他五六歲時就懂得的。

看出寧倦對人命的淡漠態度,陸清則攪動著酥酪的指尖一頓。

他會教導小皇帝學會珍視旁人的性命,但現階段不是動仁善之心的時候。

“我吃好了,”陸清則放下碗,起身收卷子,“陛下先用午膳吧,我看看你答得怎麽樣。”

陸清則批改卷子的時候,靖王府的馬車轆轆地進入了京城。

馬車裏的中年男人麵容儒雅,闔著雙眸,聽著跪在身前的人彙報情況。

下屬事無巨細,將京城近來發生的事係數彙報完,末了,又添了一句:“對了,昨兒在宮道上,蜀王半路將皇上的太傅攔了,皇上解圍,還被蜀王甩了臉。聽宮裏傳出來的消息,皇上氣得一晚上沒睡著,讓那個陸太傅宿在宮裏躲著蜀王。”

聽到這兒,寧璟才睜開眼來,眼底掠過絲了然與嘲諷:“老四這性子,想必那位陸太傅生得不錯。”

下屬道:“據說是不錯,還是建安二十四年進士及第,去歲的狀元郎,因得罪閹黨,被下了水牢,九死一生醒來,病病歪歪的,我探他府裏的風聲,似乎沒幾天好活,先皇臨終前,點了他做新皇的太傅。”

寧璟神色莫測:“哦?既是狀元郎,教小陛下應該教得很不錯吧。”

“沒有,”下屬搖頭,“新皇從前居於冷宮,沒有受過教養,習字進度慢,現在還在學《論語》。”

寧璟神色略鬆。

一個病秧子,加上個小蠢貨,威脅不大。

緊要的還是內閣裏的那個,對上衛鶴榮,得謹慎點。

“王爺,我們現在先去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