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島主,主家的人來了……”
春風吹又生,桃花再滿島。偌大的佘府中,卻是人人悲戚,隻因德高望重的佘太君於近日仙逝。
十五歲的少年郎陳子昂佇立於中庭院中,他披麻戴孝,望著天邊的雲彩久久出神。
“少島主?”
聲音再度響起,陳子昂這才回過神來。他扭頭望向這位跟隨祖母數十年的老者,強顏歡笑:“徐爺爺辛苦了……可有人招待?”
徐峰看著麵前個頭快趕上自己的少年,心中頗為苦澀。
這笑的,比哭還難看。
“已經帶去正堂了,府裏的下人正在招待,少島主是現在前去還是……”
徐峰看著麵前的陳子昂,欲言又止,他知道少島主並不想去接見主家的人。
八年前,陳子昂的父親陳正淳背上叛國之罪被流放北疆,若非聖皇念及佘老太君開國功臣開恩,整個陳家都將被牽連而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陳子昂身為叛徒之子,免不得備受冷眼,主家的怨恨、百姓的唾罵,文士的口誅筆伐,對一個年幼的孩童而言何其沉重。
為了保護陳子昂,佘太君帶著他遠離北域,來到這封地桃花島,這一住便是八年。
八年時間足以改變很多,陳正淳在流放當年便身死道消,陳子昂的母親自縊隨夫。
沒了佘太君這個頂梁柱的陳家主家也逐漸衰落,因此主家對陳子昂父子的怨氣自然有增無減。
簡而言之,雖是同宗,桃花島跟長安主家,勢如水火。
到如今佘太君仙逝,主家還是首次有人前來。
“人心中的成見也就那般,少島主其實不必過於在意......”
徐峰有心寬慰。
“徐爺爺想錯了......”
陳子昂雙手攏袖,搖頭道:“我隻是在意為什麼八年來從未有人前來看望祖母......”
徐峰不再言語,也確實不知如何言語。
其實還是有的,隻不過少島主不知曉罷了。
......
正堂。
陳子昂終究還是選擇了主動接見主家來人。
踏門而入檻,一眼望去,便看見不少人。主座之上端坐一人,其神色憔悴,兩鬢微白,卻頗有威嚴。
隨著陳子昂進入,眾人紛紛望了過來,一時間交頭接耳之聲不斷。
離開長安城時,他尚且年幼,屋內眾人多為生麵孔,隻是對主座上那位中年男子有些模糊印象。畢竟敢坐主位的,也隻有那人了。
陳子昂神色自若,緩步上前,隨即對著主座之上的那中年男人作揖行禮,輕喊一聲:“大伯......”
聞聲,陳安長臉上露出一絲微笑,說道:“子昂來了……”
陳子昂點點頭,算作回應。
對於陳子昂的冷淡陳安長並不在意,八年未見,生疏淡漠自然不可避免,此乃常理。
“坐吧,自家人議事,放鬆一些……”
陳子昂躬身行禮,旋即朝著右邊的空位走去,甩袖落座之後,頓覺有人觀望自己。朝左側頭望去,青衣少女趕忙轉頭,心虛的咳嗽幾聲,裝作一副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俏皮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