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司被氣笑了:「哦?怎麼合作,您請說。」
「一家隻能有一主,這你同意吧?」蘭伯特輕飄飄地說。
晝司冷笑道:「我沒有意見,那你說李奧尼斯家的『主』該是誰呢?」
「別著急嘛,年輕人就是浮躁。」蘭伯特語調雖不似原本那樣憤世嫉俗,卻帶著一絲令人生厭的輕佻,「我覺得是我,你覺得是你,這件事無法調和,不能統一,也就是咱們之間唯一的矛盾了。」
「嗯,還有你設計陷害我父親、加重他病情的事,以及和他妻子通姦生下私生子的事,不過那些矛盾相比對你來說不值一提吧。」晝司毫不客氣地說。
稍一回想,他便明白了之前蘭伯特對他說的故事裏,即使並非全是假話,也必定有很大一部分歪曲失真的部分——蘭伯特也許真是無意間撞上了在外海療養的神蒼沒錯,但在遵循醫囑靜養用藥的情況下,阿茲海默的症狀在短短三年內就惡化到幾乎沒有自主行為能力,再加上最後的「意外」墜海,要說蘭伯特沒有動什麼手腳,連廢土上的變異蟑螂都不會相信。
蘭伯特無所謂地笑了笑,說:「過去的事情過去了,未來的事情還未來臨。」
晝司麵無表情道:「很晚了,有什麼話就說。」
蘭伯特頷首道:「我想休戰,講和,分家。」
晝司默不作聲地看著他。
蘭伯特說:「你父親的那百分之三十九家產,在司法局……還活著的那部分司法局認證他死亡完畢之後就可以解凍了。到時候你分十九,我分二十,從此以後互不相幹,各自發展,如何?」
晝司挑了挑眉:「憑什麼不是我二十?」
「要是給你分走二十,再加上你手中的三十,就過半了,那還談什麼條件?」蘭伯特像是在聽笑話,「剩下總有百分之六稀釋在外姓手中,我加上羅特和多恩的份額,最多也隻能有百分之四十五,比你還少四。咱們誰也拿不到絕對多數,幹脆都別再爭了,再這麼鬥下去,牽扯進來的人隻會越來越多。」
「新世界上的侍衛也好,林堡警察也好,量子號上的幾十條人命也好,包括……你身邊的人。」蘭伯特意有所指地說。
林堡的通緝令果然是他簽署的!晝司心想,新世界上的侍衛的確是自己授意下高級變異人們的手筆,而量子號則無疑是蘭伯特的作為,最後一條……晝司眼中平靜無波地看著他:「你威脅我?」
蘭伯特沒有正麵回答,隻說:「如果你願意讓利這百分之二十的談和籌碼,我也不是一定需要動用反重力技術核心——畢竟這玩意兒真要使用起來,前期投入太大,我還是比較傾向於交給專業的來做。」他伸手示意了一下鏡頭裏晝司後頭黑著臉的馮德維恩。
「哦,我懂了,」晝司說,「你現在是當著馮德維恩的麵告訴我,隻要我放棄我父親一半的家產,你就把從馮家偷走的東西還給他。」
蘭伯特聳了聳肩:「你非要這麼理解的話,我也無話可說。」
晝司反問:「那你告訴我,我為什麼非得要把原本全權屬於我的家產分掉一大半給你,而不是原樣奉還——把範修連恩家的小船炸個底朝天?」
蘭伯特站起身來,將屏幕拉遠了一點——熟悉的窗景映入眼簾,他問:「日蝕號呢,你也要炸個底朝天?住在這裏的幾十上百號僕人,包括多恩,包括你的臥室和書房,你母親的遺物,你全都要炸了?」
晝司神色一動,嘴上說:「必要的話,我想不出為什麼不可以。」
蘭伯特哂道:「如果你真是這麼想,倒也無可厚非,但你可以殺了我,卻殺不掉所有人。範修連恩和曼德家不會放過你,經濟利益受損的其餘幾大家族不會善罷甘休,包括你現在落腳的馮家……整個虛摩提全部陷入混亂,墮入混沌,就像廢土一樣,我並不覺得這是你想要的。」
「相反,有了這多餘的百分之十九資本加持,到時候你仍然是虛摩提上最大的股東,還有來自我的支持配合。到時候你想幹什麼也好,想和誰結婚也罷,一切都可以照舊進行。」
馮德維恩冷哼了一聲,轉過去看晝司的臉,卻驚訝地發現他眉頭緊鎖,似乎真在沉思什麼。
下一秒,他竟然聽見晝司說:「我考慮一下。」
馮德維恩瞪大雙眼,但晝司已經把通訊終端向下扣在了桌子上,馮德維恩驚聲問:「你認真的?」
晝司倒是很冷靜:「對。」
馮德維恩手忙腳亂地抓過終端摁滅通訊,回頭一看晝司已經起身走到了門口:「等等,你去哪?」
晝司說:「睡覺,走夜願,回屋睡覺。」
馮德維恩滿臉不可置信:「等等,你不會真的要考慮……你相信蘭伯特?『那個』蘭伯特?」
晝司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其他撇開不談,他有一點說的沒錯,這件事不論是以何種方式結束,也已經死了太多人。」
馮德維恩翻了個白眼:「你瘋啦?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真的怎麼想的。晝司,你聽我說!我不要你犧牲我們已經付出的努力去和他交易那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我不要聽見沒!」
晝司從眉毛下麵深深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的東西?要是知道你弄丟了數據模型,你爸會打斷你的腿。」
「我骨頭很硬,」馮德維恩置若罔聞:「你等了這麼久,終於得到一次打破虛摩提上勢力平衡的機會,淘汰老曼德和範修連恩之後,你就可以聚集資源投入在戴森球計劃上。你那天跟我說什麼來著?不改變世界能源格局,廢土就永遠隻能是廢土,你忘了嗎?」
晝司倏地轉過身來,冷冷道:「我沒忘。」他喉結動了動,最後吐出幾個字:「我說了,我隻是考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