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晚兩人相安無事,我心滿意足地蹭完飯,回去美美地睡了個覺。次日,宋若穀又邀請我一起吃晚飯,我幹幹脆脆地拒絕了,理由是基地的同事要一起聚餐。而當我聚餐歸來接到宋若穀的電話時,我已經又變成Mathilda了。

真的好淩亂……

雖然我現在裝精分,不過照這樣下去,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就變成真精分了。

宋若穀打電話來是例行慰問和試探,也不知道這小子現在到底相信沒有,相信了多少,如果他一直不肯相信,那我這場自導自演也就沒意思了。而且……我都變態成這樣了,他竟然也沒有被嚇到。也對,變態遇變態,正如老鄉見老鄉,沒準這樣的我還能讓他心中生出一種親切感呢。

此時我正在一個小酒吧。酒吧裏燈光幽暗,人影幢動,一眼望去一切人和事物都光怪陸離,模糊不清。這種場合,特別適合某些不宜見光的心思和行動。

宋若穀找到我時,我正在對著一杯雞尾酒發呆。旁邊一個髮型比雞尾酒還靚麗的小帥哥喋喋不休地和我說話。

那調酒師一看就很業餘,要麼就是口味獨特,他弄出來的酒賣相都有些慘不忍睹的意思。我麵前這杯,說是雞尾酒,其實更像是蛋黃跌入硫酸銅,黃黃綠綠的,別說喝了,我連看都不想看。

可是我還不能把嫌棄表現在臉上,因為Mathilda是一個神秘的、冷酷的、極其重口的女人。她不會被這樣一杯雞尾酒打敗的……

為了走性感路線,我今天穿了黑色連衣裙,黑色細跟涼鞋,還化了妝。好吧,其實我化妝的技術一直停留在入門級。

但不管怎麼說,這一身裝扮效果還不錯,因為從我進門起已經有好幾個男人找我搭訕了。

作為一枚冷豔高貴的第二人格,我當然要對那些男人愛、搭、不、理。

頂著一頭仿如雞毛撢子一般的秀髮,自信的小帥哥滔滔不絕地講著他在阿聯酋的神奇經歷,宋若穀突然插了一句:「你眉毛畫歪了。」他說著,坐在我身旁。

我還沒說話,雞毛撢子小帥哥先表達了不服氣,「你這種搭訕很低級。」

我捏著宋若穀的下巴,使他正對著雞毛撢子,宋若穀相當配合,順從得彷彿他是我包養的小白臉。我對雞毛撢子說,「但是他的臉不低級。」那是相當有殺傷力的。

雞毛撢子不服氣地哼了一聲,卻也隻得轉身離去。

我轉過頭,發現宋若穀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我的手還停留在他下巴上。他含笑說道:「我的臉不低級?」

「意思是你很帥。」我順手在他臉上拍了兩下。精分也是有好處的,可以盡情做自己白天不敢做的事。

被誇獎了,宋若穀心情不錯,他把我打量了一番,禮貌性地回敬,「你也不錯。」

我把麵前那杯蛋黃硫酸銅推給他,「請你。」

「謝謝,」他扶著杯子,問道,「所以,今天把我叫來這裏,是需要我來付賬,還是說,你對我有興趣?」

「都有。」反正我是Mathilda,丟人我不怕。

他不語,低頭喝了一小口酒,然後默默地把酒推開,又招呼服務生要了兩杯可樂。

我忍笑忍得很辛苦。

又過了一會兒,宋若穀一直沉默地喝著可樂,並不說話。我隻好湊近一些,問道:「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不喜歡。」他答得相當直接。

「……」雖然已經知道這個結果,但是聽他親口說出來,還是很受打擊。

「你在沉睡時,都知道紀然在做什麼嗎?」宋若穀又問。

看樣子又是想套我的話,本著知道太多下場都不會好的原則,我搖頭,「不知道,」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呢,知道我做了什麼?」

他搖頭,「她根本就不知道你的存在。」

看樣子宋若穀已經有點相信了啊。我滿意地點點頭。

回去的時候,兩人慢悠悠地散步。今天難得天氣晴朗,漫天星辰璀璨,習慣了大都市灰濛蒙的天空,乍一看到滿天的星星,讓人心中溢滿欣喜,那情緒彷彿要拱破胸膛,使人一呼一吸都帶著歡悅。

在這鑲著碎鑽的穹頂之下漫步,實在是一件浪漫的事情。

可惜不能握住身邊人的手……

宋若穀突然在一間花店前停下來。

花店們門口擺著不少花,他指著其中一束,「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姬金魚草。」我答道。這東西我當然見過,眼前的人還送過我呢。

「原來你知道,」宋若穀說道,「不過它的花語很特別,你一定不知道。」

「『請你離我遠一點』,」我白了他一眼,冷笑,「地球人都知道。」來膜拜我的博學吧!

「是啊。」他突然低頭吃吃地笑起來,那笑聲很不正常,彷彿東方不敗把葵花寶典練至頂層時的那種欣喜與得瑟,實在令我等凡夫俗子聽著心裏發毛。

「宋若穀?」你這是又中了哪門子邪,麻煩你給點提示……

他抬眼看我,眼中笑意更盛,「你還真是見多識廣。」

我得意地一扭頭,腰板挺得筆直,目不斜視地大步向前走。

他還在笑個不停。

我有點惱火。

到我公寓樓下時,我正要和宋若穀告別,他卻突然說道:「雖然我不喜歡你,但是既然你喜歡我,那麼我允許你調戲我。」

「……」請原諒我大腦運算速度有限,一時無法理解這話中包含的信息。

他見我沒反應,幹脆微微彎腰,把臉湊到我麵前。

於是我像個提線木偶一般,不由自主地就親了上去。

然後他就笑眯眯地走了。

然後我就囧了,這到底是誰調戲誰啊!

次日上班我路遇宋若穀時,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我若無其事地把熊貓鴨舌帽扣到他頭山,「這麼高興,有喜了啊?」說著,還惡趣味地往他腹部瞄了一眼。

「是啊,不信你摸摸。」他嘴上又開始不著調。

這種臉皮厚的人調戲起來最沒勁,你當是調戲,人家還當是享受呢。

所以我沒再搭理他,上山伺候熊貓去了。等著吧,等我變回Mathilda,一定先XX再OO了你,咩哈哈!

我開始有點喜歡Mathilda這個身份了。盡管一開始我隻是惡趣味地想要裝人格分裂嚇唬一下宋若穀,但是現在頂著這麼個馬甲,作案什麼的都太方便,夢中情人的豆腐隨便吃,想摸哪兒摸哪兒,想親哪兒親哪兒,還有什麼比這些更令人興奮的呢。

因此,隨後的兩個多星期,我漸漸玩兒精神病玩兒得上癮起來,每天太陽一下山,就把Mathilda放出來吸收日月精華,當然主要目的是調戲宋若穀。

而且宋若穀那是相當配合,我很懷疑他其實就喜歡Mathilda這一型的。我摸他臉的時候他一點都不帶拒絕的,偶爾還會主動把臉湊過來讓我親。雖然我很希望直接把他撲倒那啥了,但咱畢竟有賊心沒賊膽,所以自始至終隻停留在拉拉小手親親小臉的地步。我不敢有進一步動作的另外一個原因是怕一不小心越過界引起宋若穀的反感,到時候連手頭這點福利都沒有了,得不償失。

雖然裝精分的時候很享受,但是做回紀然時我心中又會縈繞著一股失落感,而且這股失落感越來越強烈。我喜歡他,卻不能在陽光下靠近他,隻能在夜晚裝成另外一個陌生人去接近他,觸碰他,以滿足內心那種求而不得的渴望。而他始終淡定自若地接受這一切,彷彿局外人一樣,隔岸觀火。

所以我其實下了一張網,本來想折騰一下他,沒想到到頭來把自己給網住了。

所謂作繭自縛,大概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我的內心承受煎熬時,宋若穀在山上過得無比滋潤和逍遙,儼然有把勤工儉學做成度假旅遊的趨勢。他弄了個巨大的躺椅在玩具攤旁,還帶了不少零食和水果。他每天守著一堆毛絨玩具看稀奇古怪的書,累了就吃點東西,或者在躺椅上睡會兒;如果有人偷拿他的東西他也不在乎,到時候自己掏錢找補。但神奇的是,如此消極怠工的態度,也沒讓他丟多少東西,可見我國的遊客素質已經有了大幅度提升。他賣東西不喜歡和人講價,當然如果有遊客堅持和他講價他也懶得計較,遇到闔眼緣的顧客就意思意思賣掉,看不順眼的他就懶洋洋地一指身旁碩大的「謝絕還價」的牌子,坐下繼續看書,老僧入定一般對對方的話置若罔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