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輕下樓,發現宋若穀果然還在睡,他身上裹著一個厚厚的毯子,露出下巴,腦門上竟然貼了一張便簽紙,蓋住了他的小半個臉。隨著他的一呼一吸,那張便簽紙有規律地上下抖動著,看起來很滑稽。

我湊近一看,便簽紙上寫的是早飯還在鍋裏溫著,讓我們別忘了吃,看來是出自他媽媽的手筆。

我輕輕地撕下便簽紙。宋若穀不舒服地皺了一下眉,但沒有醒。所以我就托著下巴欣賞起他的臉來。

有一種臉就是,你越看越覺得它好看,因為五官結構和諧,臉部線條完美,所以哪怕是最挑剔的藝術家,此時都會訝異於自然的神奇,竟然能造出如此完美無缺的藝術品。這種臉我們稱之為,耐看。

宋若穀大概就屬於這種類型。而且,越是第一眼令人驚豔的臉,越不太容易獲得耐看的效果,但是有些人卻能把這兩者結合起來,第一眼讓人移不開眼睛,第二眼第三眼,也會越看越好看。

這種臉,我們稱之為妖孽。

所以我現在有點明白我為什麼會越來越覺得宋若穀好看了。

他的眼睛微微動了一下,我的視線便被那雙睫毛所吸引:根根分明,纖長濃密,微微上翹,似是破繭的蝶兒欲舒展雙翅,以期能一親這光明世界的芳澤。

我對漂亮的睫毛沒抵抗力,所以不由自主地又伸出食指去彈的他的睫毛。

蝶兒的翅膀終於緩緩展開,飛快地上下翻動。

宋若穀眨了兩下眼睛,失神的目光終於聚攏起來。他盯著我看了幾秒鍾,用一種不太確定的口吻叫我,「紀然?」

這種做壞事被當場發現的感覺不太好,我有點心虛,便向他展露了一個大大的微笑,無比親切,「宋若穀,早上好!」

宋若穀呆了呆,似乎更不確定了,「紀然?」

「是我啊……」這人傻了?

「不要勾引我。」

「……」什麼跟什麼呀。

他的臉色發暗,眼下還有黑眼圈,一看就是睡眠不足,我給他掖了掖毯子「要不你再睡一會兒吧。」估計剛才是困得神誌不清了。

他搖了搖頭,坐起來,「不用,睡不著了。」

「話說,你怎麼睡在這裏?」你家客房不是挺多的麼……

宋若穀無奈地扶了扶額頭,「我媽把客房鎖了。」

「為什麼?」

他抬眼似笑非笑地看我,「你真不知道為什麼?」

……我好想有點懂了,頓時有些尷尬,可是,「你沒有和阿姨解釋嗎?」

「該說的我都說了。」

「那為什麼……」

他沒回答,突然笑起來,雙唇展開,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這種燦爛的笑容在他臉上很少見,我竟然看得有點呆。

「你真想知道?」他笑著問我。

「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媽有個神棍朋友,那個神棍有一次看到你的照片,說你是絕世旺夫臉。」

「……」雷神啊,您要想劈死我就麻煩給咱來個痛快的,這一道又一道的,太折磨人了。

「別鼓著腮,」宋若穀突然輕輕捏了一下我的臉頰,又很快放開,「這樣一來更旺夫了。」

「旺夫就旺夫,至少我未來的老公聽到這話會很高興。」

「他當然高興。」宋若穀笑得意味不明。

我看到茶幾上有份報告,便拿起來看,正是昨天他們倆連夜寫出來的,厚厚一遝。我翻了翻,竟然有將近四十頁,而且整篇報告思路清晰,數據詳實,可以看出連語句都是認真潤色過的。我看得咋舌,「我說你不至於這麼拚吧。」

「我這人做事情就這樣,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

看到他那個得瑟勁兒,我又想刺激他了,於是笑道:「哦,對了,我剛才看到了你的相框。」

「那些都是我媽弄的。」

怪不得呢,我就說嘛,宋若穀怎麼會自己把那麼糗的照片放上去。

「嗯,那這張照片可不可以拷給我,我要高清的。」我說著,把剛才用手機拍到的照片給他看,正是他被我欺壓的那張。

他神情古怪,「你為什麼想要這張?」

「我覺得你的表情特像一個被調戲的小媳婦。」

他扶額,「紀然,你人生的詞典裏是不是漏印了『害羞』這個詞?」

我笑嘻嘻地晃了晃手機,「你的肯定沒漏印。」

看著他吃癟的樣子,我的心情瞬間晴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