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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義和王令儀兩人誰都沒有說話,身體挨著身體,手牽著手,腦袋靠在肩頭,他們仿佛完全把自己悲慘的命運都沉浸在這寧靜的空氣之中。是那般心無雜念,那般自然,那般的放鬆。
不料,就在這時,董飛和張達推門而入,首先映入二人眼簾的便是王義和王令儀像是一對兒含情脈脈的情侶的場景。
王令儀一見有人進來,就像一隻受驚的小白兔,急忙把頭從王義的肩頭縮了回來,低眉暗黛,羞的雙頰通紅,再也說不出話來。
董飛和張達一開始看到此等場景的時候,先是大驚失色,而後是瞪目結舌,最後二人便心照不宣。由於張達那次綁架王義當晚,就埋伏在附近,所以那天王義和王令儀的對話,他都聽的一清二楚。關於兩人的關係,他也明白一些。
張達急忙轉過頭去,裝作一副什麼都沒看到的樣子,扭頭對董飛說道:“哦!對了,董飛兄弟,你不是說要上茅廁嗎?現在我也想去,不如一道吧!”
董飛呆呆的看了王義和王令儀一眼,然後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說道:“哦!那咱們就一起去吧!反正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
兩人語無倫次,仿佛在唱雙簧,逗的王令儀不禁破涕而笑。王義也有些想笑,急忙說道:“等等……你們找我什麼事?”
張達見“劇情”不可能繼續下去,他便轉過身來,說道:“王兄弟,我來就是想問一問,還找嗎?”
雖然之前在憐香惜玉,一個勁兒的安慰王令儀,但王義內心從來沒有把找刀疤大漢的事情忘記,他站起身子,在屋子中來回踱步,轉身說道:“找!就算是最後一天,也要想盡一切辦法,把那個大漢找出來,還我娘和光頭清白!”
張達重重點了點頭,說道:“好!”
董飛湊上前問道:“大哥,如果找不到呢?你可想好了對策?”
王義想了片刻,狠聲說道:“如果真找不到那個大漢,明天林千戶就會派兵把我娘和光頭交給州府處置,那樣的話,一定會有許多兵士沿途護送……而且我去千戶大宅看到,那些兵士各個勇武,與朝陽堡的兵士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牢房戒備森嚴,我們不可能從千戶大宅把我娘和光頭安然無恙的帶出來……唯一的辦法隻有一個,那就是劫囚車!雖然風險很大,但總要一試,如果老天不佑,失敗的話,大不了我同我娘和光頭一起去邊遠充軍!總之,我絕對不會和我的家人分開!”
王義想起來之前對王令儀的承諾,不禁回頭向對方看去。王令儀對於王義所說的話毫無懼色,她看著雙眉緊皺的王義,說道:“二哥,你去哪,儀兒就跟到哪兒,儀兒不怕吃苦,隻要和二哥在一起就好!”
王義就知道王令儀會這樣說,但他不能這樣做,不管怎麼說,對方隻是一個女子,而且她正值花季,就算她現在遇到一些挫折,但以後肯定有大好的前程。他斷斷不能把王令儀也牽扯進來,她一個女子如何忍受邊荒之苦。
王義現在說這些,王令儀斷不會答應,隻能點了點頭,走到張達和董飛身前,說道:“張大哥,三弟,這本是我的家事,所以你們沒必要也牽扯進來,如果你們不願意,可以罷手,我王義對天發誓,絕對不會在心裏埋怨半句。”
董飛一聽王義的話,急了眼,站出身子,說道:“大哥,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光頭,還有我,咱們仨從小玩到大,情同手足,比那親兄弟還要親……再說了,要不是李大嬸收留,我與二哥現在還不知道是死是活,人常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現在居然讓我走,這不是讓我董飛不仁不義嗎?大小姐她都不怕吃苦,我作為一個堂堂男子漢,怕他個鳥啊!就算跟著大哥過刀山闖火海,我董飛也願意跟著……所以,大哥以後休要再說讓我走的話!”
王義心頭一熱,大笑道:“哈哈……不愧是我的好兄弟。”他又看向比自己壯一圈,高出一頭還多的張達,皺眉說道:“張大哥,不如……”
張達抬起手,製止了王義的話,笑道:“唉……王兄弟不必多言!既然二當家讓我照顧王兄弟周全,你如果被抓充軍,我回去也沒法兒向二當家交代,說不定二當家一氣之下,說我貪生怕死,辦事不利,一刀把我殺了,最後就如董飛兄弟所說,我還落個不仁不義的名聲,這賠錢買賣,我可不做……我張達活這一輩子,沒讀過書,就是粗漢一條,平時最是敬佩像王兄弟和董飛兄弟這樣重情重義的漢子。要是我們真被抓了,大不了與王兄弟一同前去,這也不枉二當家對我的囑托啊!哈哈……再者說,這囚車還沒劫,兄弟怎麼就知道我們成功不了?莫不是兄弟瞧不起我張達的本事?兄弟可是親眼見到我不消幾個回合,便宰了一隻大蟲,那兵士再是厲害,莫非比猛虎還要凶狠不成?”
張達一隻大掌放在王義肩頭,繼續說道:“兄弟放心,就算拚了命,我也會把李大嬸和李兄弟救出來……我答應過你,一塊兒大碗吃酒,大塊兒吃肉的!”
此時此刻,王義終於感到到什麼才是真正情誼,比起現代的那些所謂朋友,別說張達和董飛,就連王令儀都不如。他內心仿佛燃燒起來,鮮血汩汩的沸騰著,把心一橫,笑道:“好!既然如此,我王義如若再是推脫,倒顯得我虛偽作假了……三弟,張達,大恩大德,我王義無以為報,請受王義一拜!”
張達和董飛急忙把王義拽了起來,張達故意裝出一副怒容,說道:“王兄弟,你這說話好生矛盾,適才說不與我們虛偽作假,現在怎麼又來這些文縐縐的客套。”
王義站起身子,笑道:“既然這樣,這份恩情我王義就暫且記下,如果將來有機會,我王義定當不忘今日情誼!”
董飛在旁打趣道:“大哥,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婆婆媽媽了!哈哈……”
三人不約而同大笑起來。王令儀在旁默不作聲,仿佛在欣賞一場經典好戲,她隻在戲文裏見過如此重情重義的男子。現在身臨其境感受一番,好像她的血液也跟著沸騰了起來。比起千戶大宅的錦衣玉食、爾虞我詐,這裏的純真爛漫、重情重義才是她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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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意已決,王義、董飛、張達便決定分開繼續尋找那個刀疤大漢,不料在旁坐著的王令儀也要加入他們的行列。王義怕中間出現什麼意外,所以極力反對,但對方卻是執意要去。他實在沒有辦法,隻能讓王令儀跟在自己身邊,一刻都不準離開。
張達別了王義和董飛,向桃河堡西街走來,他一邊走,一邊聚精會神的觀察所有人的樣貌。今日是大年初一,桃河堡街道之上人山人海,摩肩擦踵,甚是熱鬧。就連一些店鋪都關了門,專心過年。隻有一些窮苦百姓做的小本買賣,還在繼續生意。
西街算是桃河堡比較窮苦的地方,一般隻有窮人才住在這裏,所以瓦舍房屋也不像東街那般高大。但是西街的熱鬧程度,卻毫不遜色於其他街道。
昨日的大雪已經停了,太陽從雲層背後升起,陽光普照之下,這過年的氣味兒仿佛更濃了一些。所以,窩在家中本不打算出門的孩童也都跑了出來,圍在一起嬉笑打鬧,過的好生快活。
這時,張達看到一群孩童玩耍不慎,撞到了一位老婦人,她籃子中的饅頭撒了一地。由於對方年邁,再加上街上積雪過後被人踩實,所以甚是光滑。他本不想理會,但那個老婦人摔倒之後,就再也沒有站起來,看對方呲牙咧嘴的樣子,仿佛是摔傷了。
張達環顧四周,見沒有類似刀疤大漢的人出現,就急忙跑了過去,蹲下身子,拾起散落在一旁饅頭,放入籃子中,說道:“大娘,你沒事兒吧!”一邊問,他還不忘一邊向四周看去,總怕錯過可疑人物。
老婦人說道:“沒事兒,隻是摔了一跤,不打緊!”
“大娘,那你能站起來嗎?”
“嗬嗬!人老了,身子骨也變得脆了,這一摔,估計把腳扭到了,腳腕子感到生疼……但不打緊,老身坐一會兒就好了!”
“都怪這些小孩兒,要不是他們玩耍不張眼睛,也不會把大娘撞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