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摩洛神(2 / 3)

投石器射進來的石塊,以及為歟防需要而下令拆除的民房,在街上留下了一處處廢墟。最安靜的時刻也會有一大群人突然叫喊著衝出來;衛城髙處,大火像血紅的破布散落在露台上,在狂風中豳卷;

盡管有了這些結果,那三架大投石器仍然片刻不停。它們造成的損害簡直不可思議,比如:有個人的腦袋彈到了西西特會的三角楣上;在基尼斯多街,一個正在生孩子的婦女被一大塊大理石碾死了.而她的孩子連同床鋪一直飛到了西那辛街口,床上的毯子也是在那裏找到的。

最可恨的,是投石手們的彈丸。它們落到屋頂上、花園裏、院子中,正當人們吃飯之時,麵對著菲薄的食物,心裏充滿憂慮的時候這些殘酷的彈丸上刻著文字,能在饑肉上印出來;在屍苜上往往可以看到一些咒罵字跟,如:"豬^\

'勁狼"、"組蟲",有時則是嘲弄的話:"打中了!"或是:"我活該!"

從海港的一角到山上蓄水池的那一段城牆被攻破了,子是馬爾卡區的居民就處於後有比爾薩舊城牆阻擋,前有蠻族軍隊攻擊的境地。可是要把城牆加厚並且盡可能砌高就已經夠受的了,哪還有餘力去管他們?他們被棄置不顧,全部被殺死。雖然迦太基人本來都討厭他們,現在卻又因為此事而對哈米爾卡爾十分厭惡了。

第二天,執政官打開自己儲存麥子的地窖,叫管家們把麥子分給百姓,大家拚命吃了三天。

口渴則變得更加難以忍受,而他們眼前卻總是懸著那從祈斷的引水渠墜下來的淸水所形成的長長的^^。在陽光底下,-一團細細的水霧從瀑布底部升騰起來,旁邊出現一道彩虹,一條小溪婉蜓曲折地在海灘上流過,流人海灣。

哈米爾卡爾沒有氣餒,他指望著出現一個機遇,一個決定性的非常事件。

他讓自己的家奴揭下梅爾克特神廟的銀片,從港口裏拉出四條船身很長的大船,用絞盤一直拉到馬已勒岬下麵,他們便動身去高盧,打算不惜任何代價從那裏買些雇傭兵回來。使他感到懊惱的是無法與努米底亞國王取得聯係,因為他明知努米底亞國王正在蠻族軍隊的背後,隨時準備攻擊他們。但是納爾阿瓦力量單薄,不會冒險單獨行動。於是執政官下令將城牆加高十二掌尺,把兵器庫的所有武器軍械都堆在王城上麵,並且把作戰機具再修理一遍。

投石器上的弦索是用雄牛勁筋或牡鹿腿上的筋絞在一起做成的。然而迦太基城裏既沒有牡鹿也沒有雄牛。哈米爾卡爾要元老們獻出婦女的頭發;她們全都割舍了自己的頭發,數量還是不夠。在西西特會的房子裏有一千二百名妙齡女奴,是準備送到希臘和意大利去當妓女的,她們的頭發由於經常使用香油富有彈性,正是投石器所需要的好材枓,可是將來的損失太大了。因此,決定在賤民的妻子中挑選頭發長得最好的。她們不管祖國的需要,元老院的仆役拿著剪子來剪她們頭發時,她們就絕望地叫嚷起來。

蠻族人的怒氣越來越大。遠遠地可以看見他們在死屍上抽取脂肪給作戰機搣抹油。還有一些人拔下死屍的指甲一片

片縫起來做鎧甲。他們還想出來用黑人帶來的一8118蛇當炮彈,放在投石器上,陶壇街石上趺得粉碎,蛇四散奔跑,遍地皆是,仿佛是它們在不停繁殖,就像是從牆壁裏大量繁殖一樣。蠻族人並不滿足於這樣的發明,後來又加以改進,他們把各種各樣的垃圾投擲進來,例如人糞、臭肉、死屍等等。瘟疫又開始流行。迦太基人的牙齒從嘴裏脫落下來,牙齦變成了白色,就像長途跋涉、過度疲憊的駱駝的牙齷一樣。

攻城機械巳經搬到土台上,雖然土城還沒有全都堆到城牆的高度。在二十三座箭樓麵前6起了二十三座調樓。所有的天平雲梯都已安裝就緒,靠後一點兀現出德米特裏一世發明的令人望而生畏的活動攻城塔,史本迪於斯終於把它造了出來。它像亞曆山大城的燈塔一樣作金字塔狀,有一百三十肘高、二十三肘寬,共分九層,越往上越窄,層層都有青鐦甲片護著,開有許多門戶,裏麵裝滿士兵,在最髙的平頂上屹立著一具投石機,兩旁各有一架弩炮。

這時哈米爾卡爾命人豎起十字架,埃及投降的人一律釘十字架;連婦女們也都編人軍隊。他們在街頭露宿,滿懷憂慮地等待著。

—天清晨,日出以前不久(那天是尼桑月七日、他們聽到所有蠻族人一齊發出一聲大喊,鉛管號吹響了,巨大的帕夫拉戈尼亞大號角像雄牛一樣吼叫著。大家都站起來奔上

城牆下麵聳立起一片密林似的長槍、長矛和寶劍。這一片槍矛刀劍朝著城牆撲來,長梯搭在牆上,垛口上出現了蠻族士兵的腦袋。

一長排士兵抬著一根根大梁撞4著城門;在沒有丄城的地方,雇傭兵們為了攻破城牆而結成密集的隊形前進、第一排鋝了下來,第二排屈著小腿,後而;I排漸次直起腰來,直到最後一排完全直立起來;其它地方,往上衝的都是個子髙的,矮的在後頭,所有的人都用左臂舉著盾牌,用戰盔頂住盾牌,盾睥相互密接,簡直像一群大烏龜聚集在一起。箭矢彈丸都從斜麵上落下去。

迦太基人把磨盤、臼杵、酒桶、床,一切有重量能夠砸人的東西,都投擲下去。有些人在炮眼裏張網等著,蠻族士兵一上來就被網住,像條魚似地拚命掙紮。他們自己將炮眼拆毀,一片片城磚倒下去,揚起大片塵土;城上的投石器相互射擊,石彈在空中相撞,千百塊碎片像傾盆大兩般地落在戰士頭上。

不一會兒,雙方的隊伍就擰成了一股粗大的人體鏈條,在土城的間隙處形成一些大疙瘩,在兩頭則比較鬆散。這根鏈條不停地翻滾看無法前進一步。他們相互揪扭著像摔跤家―樣倒在地上。婦女們俯身在雉堞上拚命嚎叫,蠻族士兵抓住她們的頭巾把她們拉出來,她們雪白的身體一下子露了出來,同拿著匕首刺進她們身體的黑人的臂膀對比顯得特別明亮。屍首擠在人群中依然直立著,它們被夥伴們的肩胯支撐著瞪著眼睛站立好幾分鍾才倒下去。有些人太陽穴被梭鏍刺了個對穿,傢熊一樣擺著腦袋;有些人張嘴要叫,就依然大張著嘴死了;斬斷的手到處亂飛。在那場激戰裏有許多驚心動魄的場而,幸存下來的人很久以後還在談論。

木箭樓與石箭樓裏有亂箭射出;天平雲梯長長的橫梁迅速地轉動著;1^7蠻族士兵已經盜掘了位於地下墓場下方的本地木的老公墓,他們就把墓石拿來投擲到迦太基人頭上。吊筐太重,有時候纜繩?斷,那一堆人就張開雙脣從半空中跌下來。

直到中午,那些重武裝歩兵裏的老兵都在猛攻泰尼亞,想衝進軍港,摧毀迦太基人的艦隊。哈米爾卡爾命人在日神廟的屋頂用濕葶燒起火堆.他們被煙熏得睜不開跟睛,就轉向左邊,加人了擁擠的馬勒加地區的強大力量。精心挑選的由壯漢組成的小隊已經攻破丁三個城門。用帶釘子的木板做成的髙大唪礙物擋住進路,第四個城門很容易就攻破了,他們跳過城門衝了進去,卻都滾到陷阱坑裏。在東南角.歐塔裏特和他手下的人推倒了城牆,這裏的裂縫都是磚頭填塞起來的。城牆後麵地勢升髙,他們敏捷地爬了上去。可是他們發現上麵還有第二道城牆,那城牆用石頭和平放著的長梁築成,石頭和長粱交替排列,像棋盤上的棋子。這是一種高盧模式,執政官根據形勢需要而作了些改動,高盧人覺得像是在攻打家鄉的某座城市,他們的進攻很不得力,終於被迦太基人擊:;!。

從6神街一直到草市,整條巡邏道現在已落人蠻族軍隊手中。桑尼兵用長矛結果氣息奄奄的傷員,或是一隻腳踏著城牆,觀看著腳下那冒煙的廢墟和遠處重新開始的戰鬥。

分布在各路部隊後麵的投石手們一直不停地投肘肴彈丸。可是那些阿卡爾那尼亞投石器的彈簧用多了就斷了,於是有些人就像牧人一樣用手投擲石塊,其他人則用鞭子柄投射鉛球。査爾薩斯肩上披著他那一頭黑色長發,帶領巴利阿裏人跳躍著各處亂跑。他腰間掛著兩隻幹糧袋,裏麵裝滿石塊,左手不停伸進袋裏,右臂像戰車的輪子一樣旋轉著。

馬托起初還能克製自13,沒有加人戰鬥,以便更好地同時指揮所有的臠軍。隻見他一會兒沿著海灣與雇傭兵們一起行進;一會兒在瀉湖旁邊的努米底亞人中間;一會兒又在湖邊黑人中間;他從平原深處驅使?批又一批±兵不斷前來向防禦工事迸攻。漸漸地他越來越靠近戰場,鮮血的腥味、屠殺的景象、無數軍號震耳欲聾的喧聲,終於使他怦然心動。於是他走進營帳,脫下鎧甲,披上獬皮,這樣裝柬格鬥起來更方便。鉀吻扣在頭上,一圈獠牙套住臉蛋,兩隻前爪交叉在胸前,兩隻後爪一直伸到膝蓋下麵。

他依然係著那條結實的軍用腰帶,腰帶上別著一柄閃閃發光的雙麵斧。他雙手舉著巨劍從城牆缺口裏猛衝過去。他就像一個修剪樹枝的工人剪著柳枝,一心想盡量多剪一些多掙點錢,一麵前進,一麵砍倒迦太基人^他用劍抦打翻那些企圖從側麵抓住他的人;剌死那些從正麵進攻他的人;用劍鋒劈死那些轉身逃走的人。有兩個人同時向他背後撲來,他往後一跳,把他們擠死在一扇門上。他的寶劍忽起忽落。在一個牆角上劍折斷了。於是他舉起沉重的斧子,如人羊群似地砍殺著前後左右的迦太基人。他們紛紛退走,結果他單槍匹馬衝到了馬城腳下的第二道城牆前麵。從山頂扔下來的東西堵住了梯級,堆得〖匕城牆還高。馬托在一片廢墟中問回過頭召呼他的夥伴們。

他瞥見他們戰盔上的羽飾在人群中分散在人群中,他們要全軍覆沒了;他忙向他們衝去;於是紅色羽飾組成的圓陣又逐漸收攏,不久他們會合起來,把他包81住。可是從刪麵街口裏衝出一大群人。他被欄腰抓住,抱了起來,一直拽到了城牆外麵,土城上最高的地方。

馬托下了一道命令:所有的盾牌全都15!在軍盔上!他縱身跳了上去,^找一處攀餿之處叵到迦太簦城裏。他揮舞著可怕的戰斧在一麵麵盾牌上奔跑,盾牌好像青銅的波浪,他奸像在海濤上渾動著三叉戟的海神。

這時有個身穿白袍的人正在城牆邊上遊蕩,對於周圍的死亡無動於衷、瀆不關心。有時他手搭涼棚尋找著什麼人,馬托正好從他下麵走過。突然,他的艱腈噴出怒火,他那蒼白的臉痙攣起來,他舉起消瘦的兩臂對馬托破口大罵。

馬托聽不^他罵些什麼,但他感覺到那狠毒激烈的目光直鑽進他的心胸,使他不甶大吼一聲。他把長斧朝沙哈&蘭扔去,有些人向沙哈巴蘭撲去;馬托看不見他後,筋疲力盡一種可怖的劈啪聲越來越近,與粗啞的噪音唱著的節奏分明的號子混雜在一起。

原來是那座高大的活動攻城塔,被一大群士兵簇擁蕾前進。他們有的用手拉,有的用繩牽,有的用肩膀頂,一因為從平原鈄地麵上升坡度雖然不大,對於這樣特別沉重的機器說卻還是難以行進。其實它有入個箍鐵的輪子,而且&一早就開始這樣緩緩地前進,就像是一座山蜂的攀登另一座山峰。然後,從底;1抽出一根巨大的攻城棰;上麵三層朝向迦太基的門全都放了下來,露出裏麵那些頂盔貫甲,鐵柱一般的兵士。還有些人貫通上下各層的兩個禪子上攀上攀下。有些士兵等在門口,隻耍門上的鐵鉤搭上城墻就衝將過去。頂層的平台中間,弩炮的弦索轉動了,投石機的大杆也壓了下來。

哈米爾卡爾此時正站在梅爾克特神廟的屋頂上。他料定攻城塔會直奔他這個方向而來,這是城牆最難攻破的一段。也正因為如此,這是連哨兵都沒有設置,許久以來的家奴就運來許多羊皮袋,在那裏用粘土築起兩道橫隔牆,像個蓄水池一樣。水不知不覺地漏到地上,奇怪的是哈米爾卡爾竟似乎對此滿不在乎。

等到活動攻城塔離城牆三十步左右時,他下令在房屋之間、街道上空架起木板來,從各蓄水池一直架到壁壘。人們排列成行一個傳一個地不斷將盛滿水的銅盔和雙耳尖底甕傳到城牆上倒掉。迦太基人看到浪費了這麼多水都憤憤不平。攻城錘撞擊著城牆;忽然一股噴泉從鬆動的石塊縫隙間迸射出來。於是那座有九層髙、容納並使用三千多名戰士的青銅的龐然大物開始徐徐地像船隻一樣搖晃起來。原來從城牆上滲透下來的水泡衝垮了道路,它的輪子陷進了泥淖;在二層樓上,史本廸於斯露出頭來,鼓足腮幫吹著一隻象牙小號。那座龐大的機器仿佛痙攣地跳動了一下,前進了約有十歩;可是地麵變得越來越軟,泥槳沒過了車軸。攻城塔停了下來,很厲害地傾斜在一邊。投石器一直滑到了平台的邊緣,被大杆上裝載的石彈拖著跌了下去,壓碎了下麵幾層塔。站在門口的士兵全都跌人虛空,或是抓住長梁的末端。他們的重量加劇了傾斜的程度,它的全身關節都在劈啪作響,四分五裂。

其他蠻族人沖過來救接他們,擠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困。迦太基人縋下城來,從後麵攻擊他們,盡情殺戮一番。可是裝備著鐮槍的戰車奔過來了,在這一大群人的周圍疾馳。迦太基人回到了城上。夜幕降臨,蠻族人漸漸退走了。

平原上隻見黑黝拗的一片攢動的人群,從暗藍色的海灣直到銀白色的瀉湖;突尼斯湖被鮮血染紅了,在遠處镓紅色大水塘似地伸展開來:

土城上堆滿屍首,看起來象用人體築成的。屍首當中聳起覆蓋著鎧甲的活動攻城塔,不時有一些巨大的碎塊從塔上落下來,就像一座傾頹的金宇塔滾落下來的石塊一樣。城牆上可以看出大條長痕。東一座西一座倒榻的木箭樓在燃燒;城裏的房屋模糊不清,就像廢棄的圓形劇場的階梯一樣。

濃煙升騰起來,翻滾的火星消失在黑暗的天穹裏。

這時,口喝難忍的迦太基人都^蓄水池衝去。他們摟毀大門,池底隻剩下一攤泥漿。

缺水怎麼辦?況且蠻族人為數眾多,他們緩過勁兒就會重新攻城。

老百!6整夜都三五成群地在街頭商量,有些人說應該撤走婦女、病人和老人;還有些人則主張放棄本城到遠處的殖民地去安身。可是船隻不夠,直到日出大家也沒有作出任何決定。

這一天雙方沒有戰鬥,大家都太痠勞了。睡著的人就像死屍一樣。

迦太基人思索這些災難的原因的時候,想起他們沒有把當年應該獻給推羅人的梅爾克特神的貢品送到腓尼基,於是大為惶恐。神祇們對迦太基共和國既然如此動怒,定會繼續施加報複他們把天神看作一些殘暴的主人,可以用央求來平息其怒氣,用禮品來加以收買。所有的神祇都不如吞噬一切的摩洛神強大。人類的生命,甚至閔體,都屬於他;^^因此,為了拯救自己的生侖,迦太基人的習慣是把一部分生命獻給他,以平息他的怒火。他們常用絨燈芯燙孩子的前額或後頸,這樣向神祇還願的方式能嫌很多錢。因此祭司們總忘不了推薦這種最簡單方便又溫和的辦法。

然而這一次事關共和國本身,而有所得就必須有所失,—切交易都是根據弱者的需要和強者的意願而定的。對天神來說,痛苦從來不搛太大,他就是越可怖越髙興,現在大家是完全由他控製了,所以應當完全滿足他才是。曆來事實證明這種辦法可以消災免難。此外,他們認為燔祭能夠淨化^太基。人們的殘忍心理早已受到誘惑了。況且燔祭的孩子隻能在名門大族裏挑選。

元老們開會商議此事,會議開了許久。阿農也出席了,他已經無法坐著,隻好躺在門口,幾乎被大掛毯的流蘇遮蔽住。而當摩洛的大祭司問他們是否願意交出自已的孩子,他的聲音突然在黑暗中響了起來,就像岩洞深處的精靈發出的吼聲。他說他很遺憾,沒有新骨血可奉獻;說著他注視著坐在他對麵的、大庁另一端的哈米爾卡爾。執政官被他的目光盯得心煩意亂,不由垂下眼皮。元老們一個接著一個都點頭表示同意;這樣,按照禮節,他隻好回答大祭司:"是的^應該這樣辦!"於是,元老院就以一句慣用的婉轉的辭令頒布了獻祭的政令,一一因為有些事情說比做難。

這個決定立即傳遍了該城。迦太基響起一片哭號聲。到處都聽見婦女的叫喊、丈夫的勸慰或告誡、訓斥。

可是三個小時以後,一個奇特的消息傳開了:執政官在海邊的懸崖下麵發現了水源。大家奔向那裏,隻見沙地上挖的幾個洞裏果然有水,有些人已經趴在那裏喝開了。

哈米爾卡爾自己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天神的驅使,還是對於他父親告訴過他的事;總之,開完元老會議他就下到海灘,和家奴們一起在沙礫間找尋水狼。

他施舍衣服、鞋子和酒。他把家裏剩下的麥子全部施舍掉了。他甚至讓百姓走進他的宮殿,他打開廚房、倉庫和所有房間"^除了薩朗波的。他宣布六千髙盧雇傭兵即將到來,馬其頓王也派來了增援。

但是水源從第二天開始就越來越少,第三天晚上就完全枯竭了。於是元老院的命令又成為人們議論的主題,摩絡的祭司們也開始進行他們的工作了。

身穿黑袍的人來到各人家中。許多人事先就躲開了,或是借口辦理某件事務,或是借口去買食物,摩洛的仆人就出其不意地搶走孩子。還有些人則是傻乎乎地自己把孩子交出來的。這些孩子被帶到月神廟,月神廟的女祭司們負責喂養他們,哄騸他們,直到那莊嚴的一天到來。

他們突然來到哈米爾卡爾家裏,在花園裏找到了他。

"巴爾卡!我們是為了你所知道的那事而來的……你兒子呢?"他們又說,上個月有天晚上有人在見到過他兒子,由一個老頭領著。

開始他好像吃『一記悶棍。但他很快就憊識到任何否認都沒有用,於是哈米爾卡爾鞠了一躬,將他們領到商行裏。奴隸們見到他的手勢奔了過來,監視四周。

他慌忙走進薩朗波的臥室,一手抓住漢尼拔,另一隻手扯下一件扔在那裏的衣袍的絛子,用絲絛捆住孩子的手腳,絲絛的末端塞住他的嘴,使他不作聲,把他藏在牛皮床底下,然後把一張大床槿一直蓋到地上。

然後他來回鍍著,舉起咯膊,轉來轉去,直咬嘴唇。然後他兩眼發直地站住了,氣喘籲籲,好像快死了一樣。

他拍了三下巴掌,日德南應聲而到。

"聽著!"他說,"你到奴隸中去找個八九歲的男孩,要黑頭發、突額頭的!把他帶來!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