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灰蒙蒙之後,視線先是模糊,繼而逐漸清晰。目光所及,是一盞跳動著豆粒般大小的昏黃燭火。幽暗的四周,逼仄的空間,那一抹光亮卻給予了年輕人難以言喻而飄忽不定的感覺。
“從今天開始,斯拜羅·法蘭緹諾,你就是一名見習戰士,主會庇佑你的。”
偉岸而渺茫的聲音倏地響起,在這狹小的空間裏重重疊疊、回響激蕩,縈繞在年輕人耳畔的卻是一陣模糊不清的呢喃低語。
“恩尼斯主教,斯拜羅怎麼樣了?”年輕人神色如常地看著眼前身穿白色神官法袍的中年男士,語氣卻出賣了他內心的憂慮。
“阿爾弗雷德爵士,斯拜羅爵士已經完成了晉升儀式。”恩尼斯掩藏著眼神深處的猶疑,卻是臉上浮現出輕淺的笑意,安撫著眼前這位金發碧眼、長相俊美的年輕人。
“為什麼會這麼久?”阿爾弗雷德·法蘭緹諾按捺躁動的心,坦然地說出了心中的疑惑。
“……主會庇佑他的。”恩尼斯主教眼神複雜地看了眼教堂內的那間刻有神聖炎陽徽章的密室,沉默了幾秒之後,說著。
阿爾弗雷德深深地看了眼恩尼斯,隻見這位主教此刻卻閉著眼,顯然一副“你不要問了,我不知道”模樣,便咽下了更多的疑問。
“祝福儀式很成功,等密室開門之後,阿爾弗雷德爵士你就可以帶著斯拜羅爵士回去了。”蒼老的嗓音打斷了兩個人的沉思,一道身影從密室一側的房間走出來。
“埃斯奎恩大主教(閣下)。”阿爾弗雷德與恩尼斯雙雙看向了那位老者,都不由自主地恭敬道。
“阿爾弗雷德爵士,回去之後替我向伯爵閣下問好。”埃斯奎恩·道斯,這位鬢角早已霜白,臉上充斥著歲月的痕跡的大主教平靜地說著。
“埃斯奎恩大主教,斯拜羅還好吧?”阿爾弗雷德看著老人平靜而不帶任何情緒的眼神,還是忍不住問道。
畢竟斯拜羅是他的胞弟,更何況當初他晉升見習戰士之後也不過在那間密室裏待了十分鍾不到,而斯拜羅已然在裏麵待了超過半個小時。這不由得他不擔心。
“主庇佑著他。”埃斯奎恩大主教平靜地看著這位爵士,說著。
“讚美太陽。”阿爾弗雷德微微一怔,隨即做擁抱太陽姿勢。
“讚美太陽。”兩位神聖炎陽教會的神官同樣如此。
…………
隨著光怪陸離、充斥著瘋狂低語的夢境轟然破碎,周恒感到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痛楚就像被某種銳物捅進了太陽穴,並且伴隨著攪動。
陣陣抽痛之下,周恒逐漸恢複意識。他一鼓作氣鼓動腰身,眼睛也隨之睜開。視線先是模糊,隨即變得清晰。
目光所及,是塗著木臘的書架,上麵擺著一排排整齊登高、封麵大多帶著質樸感的書籍。書架的前方是不及書架三分之一高度、做工精美的書桌,上麵並沒有多少東西,隻有一根羽毛筆,幾張羊皮紙,一個墨水瓶。
這……眼前明顯不存在於記憶之中的景象令周恒尚未完全清醒的頭腦更是滯澀。他不由地打量起這個房間——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卻給人帶來油然而生的舒適感。房間一共有兩扇門,分別落於書架的兩側。看上去並不輕薄的木門塗著白色的油漆,表麵還抹著棕櫚油,讓木門在遠處看上去有這水潤的色澤。除此之外,門上還繪畫著精致、看不出來是什麼品種的花卉。
緊挨著右側大門的,是一麵比成年男士高上半個頭的鏡子,包裹著鏡子的木塊同樣帶著花紋。
門的右側則是一個陳列桌,上麵擺著一把裝在表麵繪有精細紋路的劍鞘之中的長劍。陳列桌的一旁則一架落地的盔甲架,隻不過現在上麵空無一物。盔甲架的洗下方是一個並不算小的箱子,箱子的邊緣鑲嵌著金屬薄片,正中間則安置著一個金屬鎖,看上去像是傳說中海盜的寶藏。
左側的大門則緊挨著一麵凸肚窗,橫豎交錯的木質窗框將凸肚窗分成了一塊塊小部分,其中最大的那一個部分安置著金屬部件,可供人開關窗。透過凸肚窗,可以明顯看到那輪斜掛在天宇的朝陽。
凸肚窗下麵是恰好與窗框的最底部等高的坐櫃,每一個櫃子都帶著一扇對開的櫃門。
凹肚窗一側則是某種帶著活塞的金屬構件,裏麵有水漏出,一直往下滴在下方的器皿之中。
正對著書架的則是木質的床榻,床頭兩側各有一個帶著兩格抽屜的櫃子。櫃子上放著金屬燭台或一本封皮古樸的書籍。
書?周恒看向了左側的床頭櫃上擺著的一本硬皮書,看著封皮上深沉欲滴、古怪而陌生,顯然不是他所見過的任何一種語言的一行文字,深深地鎖著眉頭。
若非緊繃的神經還傳達著並未完全平息的疼痛,周恒恐怕還會覺得這隻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