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關係 end
可他還是覺得委屈,倔強地不說話。
博沛幹巴巴地說:「衣服有人洗,你別管。」
博杉內心暗自埋怨怎麼不找個人順便把飯也煮了。
博沛丟給他一條自己的內褲和長褲,說:「去去,把衣服穿上。」
博杉順從地拿起衣服跑進浴室。博沛覺得自己無比失敗,本想藉著兩人獨處的機會,好好地和他談一談,可會談一開始就這麼糟糕了。
他不再是博杉那個年紀,對情愛一知半解,雖然不太明白小情侶的熱戀,可習慣了博杉的陪伴,他也想就這樣過下去。這一次就想問問博杉的意願。畢竟兩個男人,在現今社會,還不被接受。
更重要的是,那天博杉說的話。
「如果沒有跟你一起,我也會成家立業,然後有個可愛的孩子吧?」
出於不可告人的私心,他並不想看到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畫麵。
博杉有他就夠了,一如這些年來,他也隻有博杉。
晚飯時間博杉也躲著沒下來吃飯,博沛也沒有叫廚子來煮,自己把魚湯吃了點,還留了一半給可能因為賭氣,不肯吃飯的人。
睡覺的時候,博杉也盡力把自己縮在床邊,可等被肚子餓醒了才發現,自己近乎裸睡,身上唯一的一件是博沛的內褲。
羞於啟口,博沛的內褲對他來說大了一些,總擔心掉下來,博杉悄悄起身,還是把丁字褲換上了,有的遮總比遮不著要好。
廚房在一樓,不怕吵醒博沛,他的動作也放開了,冰箱裏有一半的魚湯,填個肚飽沒問題。被冰過的魚湯成果凍狀,博杉餓得不行,舀了一點來吃,入口遇熱變成湯水。湯的味道完全是魚肉的鮮美,越發覺得好吃,肚子也更餓了。
為了不把博沛的襯衣弄髒,博杉穿上了圍裙,感覺像是女生的裙子──沒穿長褲,屁股以下都空蕩蕩的。
博杉邊吃葡萄充飢,邊注意著火候,博沛走過來也沒看見,被從身後抱住的時候嚇了一跳。
博沛稍微彎著腰,下巴頂著他頭頂,沒說什麼。
魚湯撲哧撲哧翻滾起來,冒著泡泡,升騰起的熱氣在博杉眼前消散開來。在魚湯溢出來前,博沛先出手關掉了電磁爐。
博杉被博沛這樣溫情抱著,覺得有些不真實。可身後傳來的體溫確實來源自另一個人。
博沛收緊手臂,問:「為什麼不吃晚飯?」
大半夜問起這個──明知故問。
博杉雖然氣消了,但被直麵質問著,不禁惱羞成怒。
博沛拿了一顆葡萄吃,酸酸甜甜的,跟他現在的心境差不多。
他實在太缺乏哄孩子的經驗,等好不容易學會了一點,孩子已經「乖順」得不需要大人擔心了。
被這樣抱著,博杉不方便吃東西,現下也沒有心情再吃。博沛總令他捉摸不透,原以為順著毛摸,總不會招大錯,可也不是。他在博沛厭煩嫌棄之前趕緊避開,也做得不對。
四十男人的心,猜不透,摸不著。
他要轉身,博沛緊抱著不讓。隻聽見男人沈聲說:「別墅附近還是會有人經過。」
這是在解釋下午的事情嗎?
博杉不說話,他又說:「再怎麼樣,不能不吃飯。」
哪壺不開提哪壺!
「總之,別跟自己過不去……對不起……」
誒?!
「別生氣了。」
博沛緊緊抱著他,漲紅的老臉怎麼看都很笨拙。
「剛剛……你說什麼?」
博杉不是沒聽見,隻不過太驚訝了,懷疑幻聽。
博沛緊抿著嘴,放下多餘的自尊心說出這三個字,比想像中的容易,可為什麼博杉沒聽到呢?
用力抱緊懷裏的人,手掌蒙上他的眼睛,嘴唇滑過耳廓,臉頰,貼著那人的嘴唇,輕輕重複了一遍道歉的話。
掌心癢癢的,濕濕的,濕漉的眼睫刷著他的手掌心。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別哭,我的寶貝。
博杉閉著眼轉過身,兩手捧著博沛的臉,獻上自己的回答。
葡萄酸甜的滋味在唇齒間瀰漫開來,博沛呆呆站立著,未有回應。
博杉尷尬地低下頭,聽見博沛幹澀的說:「我是認真的。」
抬起寫滿疑問的臉,博沛感到深深的挫敗,幹脆用實際行動證明這回他也是好不容易下定決心,如果四十歲開始初戀還不太晚,如果博杉願意給他一次機會的話。
低頭啄吻著微微嘟氣的嘴唇,苦笑著感歎,不要再用這種疑惑的眼神望著他了。隻要是看著那雙眼睛,他也會老臉漲紅,心跳加速,更可惡的是心中升起濃濃的罪惡感──博杉還這麼年輕,未來還那麼長,說不定會遇到比他更好的人。
可他也許再遇不到比博杉更懂他的人了,所以,該換做是他對不起博杉。
愛終究是自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