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將現實中的鳳懷月聽了個頭暈眼花。
黑衣男子不可思議:“魚長得太醜也要怪我?”
鳳懷月有理有據:“這些魚難道不是你專程趕來氣我的嗎?”
黑衣男子深吸一口氣,麵對這蠻不講理的祖宗,簡直恨得牙癢。鳳懷月卻已經吵架吵贏,誌得意滿地轉身溜了,腳步飛快,看起來也深諳跑得慢就要挨打之理。
黑衣男子大步往前去追,恰好與夢境的圍觀者擦肩而過,衣擺帶起一陣無形清風,現實中的鳳懷月心下一動,脫口而出:“司危!”
黑衣男子自然是不可能聽到,也不可能停下的。他禦風追上遠處仍在鬧別扭的人,強行將他丟到自己背上。而麵對這強盜劫親的粗暴手法,鳳懷月倒也沒多大意見,他像是一隻被哄好的貓,一手攬著對方的脖子,另一手捏了一朵很好看的花,一雙雪白赤足在風中點來點去,看起來愜意得很。
兩人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了蘆花深處,而夢境也旋即消散,玉貘重新恢復了先前模樣。鳳懷月收回手,微微皺著眉頭想,司危。
他其實並沒有將這個名字忘得很徹底。相反,在重傷初醒時,腦海中最先浮出的就是這兩個字。問了守在榻前的友人,友人點頭,道:“你與他確實認識,還曾一起赴過幾場大宴,不過後來因為斬妖一事,鬧翻了。”
“鬧翻了?”鳳懷月用手巾捂著嘴,半死不活咳了半天。他覺得自己似乎並不討厭這個名字,於是又盤問幾次,總算拚湊出一個完整而又沒什麽意思的故事——前段時日,有大批枯骨凶妖在世間四處為禍,於是眾修士決定合力斬之,經過大家一番殊死搏鬥,枯骨凶妖終於被鎮於地下,而修士們也死傷無數,自己就是屬於“傷”的那一撥。
“在斬妖過程裏,司危處處與你作對。”友人道,“他權勢滔天,自是不缺人站邊,那些趨炎附勢之徒隻想著巴結他,又有誰會在危難時分神救你。”
鳳懷月心情複雜,我人緣聽著怎麽這麽差?
“你性格驕縱自負,先前又做派奢靡,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友人替他擦去額頭薄汗,“現在他們皆以為你已殞命,也算好事。這楊家莊遠離塵世,還有許多你愛的花草,且好好養傷吧。”
鳳懷月道:“也行。”
這一行,就行了將近三百年,心中那些隱約的人與物都被封於匣中,不重要,至少沒眼前的日子重要。但隨著歲月流逝,鳳懷月又開始嫌生活無聊,他琢磨著,自己現在已經不用再躺著吃藥,翅膀硬了,可以跑!主意打定,當下便尋了個時機,捏好易容訣,溜來花花世間尋樂子了。
司危。鳳懷月回味了一下這個名字,又重新躺回枕上,準備續一續方才的夢。他這廂睡得暖和安穩,天下太平,卻不知在萬裏之外的另一座城,夢境的另一主人公正坐於萬骨堆成的高塔上,皺眉看著眼前故交:“你來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