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遲被她吵得頭疼。

原主不喜帶她出門,定是嫌她話多。

半碗粥艱難下肚,燕遲感覺身體緩過來一些,稍稍有了幾分力氣。幹痛的喉嚨似被刀片反覆割了無數回,淚水已在眼眶裏積成潭,又無聲無息滑落。

“大姑娘,都怪奴婢笨,奴婢是不是又惹你生氣了?你別哭,你別嚇奴婢…”

“閉嘴!”

……

侯府有兩房人,大房二房皆是嫡出。

世家內宅之中如繁生的榕樹,枝枝丫丫不知多少,與旁的府邸相比,燕家算是人口簡單。府中家主是永昌侯燕昭,乃燕老夫人崔氏的嫡長子,二房老爺燕明是崔氏的次子。

燕昭娶妻兩任,發妻孔氏就是燕遲的生母。繼妻王氏改嫁而來時有一繼女,後育有兩子。燕明之妻小崔氏是崔氏的娘家侄女,膝下有嫡子一人及兩個嫡女,並一庶子一庶女。

不到半日的功夫,燕遲走馬觀花般與這些人打了照麵,將他們的長相與記憶中模樣性情劃上等號。

哪怕他們隻是露個臉,或是說上幾句客套話,其中假意或是真心,她大致心裏已經有數。恐怕除了祖母崔氏和父親燕昭,再無人真正關心她的死活。

女子失蹤數日,哪怕是未失貞潔,在世人看來便是名節不在。何況原主是被人所拐,流落在外多日。即使是全須全尾的救回來,在世人眼裏名聲皆已毀。

世家重名聲,勝過人命。

女子視名節,比性命更重。

好好的枝頭富貴花,一朝被人扯下踩入塵泥,又豈能再複以往的驕傲。

出了這樣的事,誰能護她?

祖母非她一人之祖母,膝下還有另外三個孫女和四個孫子,不可能為了她一個人而不顧其他孫子孫女的前程和名聲。父親也非她一個孩子,比起她這個前頭老婆所生的女兒,他應該更看重繼妻所生的兩個嫡子。

真論起來,怕是無人能一心為她。比起家族的名聲和臉麵,若真要權衡得失,她必將是被舍棄的那一個。

安撫,叮囑。

讓她不要多想,讓她安心養身子。

但她如可能不多想,如何能安心。

他們呼拉拉的來,又呼拉拉的走,如同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她也似一個看客,冷眼旁觀著他們。

珠簾晃動不停,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走在最後的藍衣少女突然回頭,似乎想說些什麽。

少女生得明眸皓齒,鵝蛋臉遠山眉,大氣沉穩中又透著隱隱的張揚,如明珠一般澄亮無垢,無端讓人心生好感。

燕遲知道這人是誰,原主的繼姐盛瑛。

突然她眼前似有一道白光閃過,刺得她險些睜不開眼。那白光漸漸形成一個光環,籠罩在藍衣少女的頭頂。

傾刻間,無數信息湧進她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