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祥輕手輕腳出門,到了約定地點,有人接著進門。
顧蘭春早就候著,馬上著手易容。
一切妥當,直接奔貨台來。
那良民證上的名字是“胡大春”,到了貨台,憑著良民證,順利通過了三道崗哨。
這裏就是傳文和傳武每天幹活的地方,貨台北麵是火車鐵軌,鐵軌下的枕木和碎石髒乎乎的,已經變成了灰黑色。
西麵是汽車進出口,南麵、東麵是堆放場地,外圍都用鐵絲網圈住。
連城璧說的雜物室,是在貨台的西南麵,排水道位置,是在南麵的堆放場地中間,兩者距離約二十步。
“嘟嘟”兩聲,滿臉橫肉的把頭吹響哨子,力工們站成四排,每一排十人。
“兄弟們聽著,今天從青島過來十二個車皮,都是箱子。車皮一到,咱一個組幹一個車皮,動作要麻利,抬放要輕,別砸壞了箱子。我還是那句老話,咱出門在外,靠兩膀子力氣吃飯,多幹活多拿錢,我眼不瞎,皇軍眼也不瞎,幹萬別耍滑頭……”
陳寶祥聽著把頭訓話,眼角餘光觀察四周情況,不敢有絲毫大意。
從雜物室拿到炸藥包、燃燒彈,安放、點燃不是件輕快活,既要快,還得準,就像過年點炮仗一樣。
如果點慢了,後麵還沒點著,前麵已經爆炸,那人就活不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一次次攥緊雙拳,再慢慢放開,讓十指保持靈活。
“各位兄弟,皇軍仁義,這兩個月工錢、賞錢一次次發下來,發多少都直接到兄弟們兜裏,我是白幫忙、白幹活,懂不懂?今天是二月二龍抬頭,從明天開始,大家一起發財,工錢跟原先一樣,老工人抽二,新工人抽三,都聽到了嗎?”
沒有一個人應聲,都默默地低下了頭。
把頭抽成,天經地義。
鬼子每次發工錢,都是直接發給他,由他分給每個人。
陳寶祥看著把頭,如果傳文在貨台好好幹,受到賞識,也混成三把頭或者二把頭,到時候也是如此。
“吸人血,真他媽的不是玩意兒!”
“抽二抽三,辛辛苦苦幹一天,先拿錢孝敬他?”
“好人活不長,禍害一萬年。狗漢奸,就知道坑老百姓!”
“生兒子沒**,娶媳婦戴綠帽子……老天爺打雷劈了他吧,吸人血的狗東西!”
力工們小聲咒罵,但表麵上卻沒有一個人反對。
陳寶祥看到,五個日本人從西麵過來,旁邊跟著一個穿花西裝的翻譯。
他們的關注點是貨台上的一大堆箱子,被草綠色帆布蓋住,足有二十步長、十步寬、一丈高。
“後撤,往東撤,排隊站好,日本人來視察了!”
把頭吩咐完畢,力工們推推搡搡,退到了最東邊的角落裏。
陳寶祥站在最後排,一直沒作聲,避免被人懷疑。
“兄弟們,把頭都抽二了,你們覺得怎麼樣?咱繼續忍著,還是直接告訴日本人?”
一個四十多歲的力工站出來,操著聊城口音,滿臉激憤,麵對眾人。
“都不會說日本話,怎麼跟日本人說?”
“日本人相信把頭,還能相信咱?”
“還是別費勁了,這個把頭走了,下個把頭還會來。天下烏鴉一般黑,沒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