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罐子又深又大,一次能放五斤鹽。
畢恭抓起一把粗鹽,用力按在穆長沙腮上。
穆長沙雙腳丁字步站立,硬挺著腰杆,一動不動。
“可惜了這麼好的鹽,但我有什麼辦法呢?你必須得說話,不管是神槍會的秘密,還是八方麵軍的秘密,總得說點什麼,讓自己活命,我也好向皇軍交代,對不對?”
陳寶祥很擔心,既擔心穆長沙會命喪當場,也擔心,他突然招認,跪地投降,把連城璧、顧蘭春他們都供出來。
正因如此,不管穆長沙選擇哪一條路,他都感到難受。
“說吧,八方麵軍的人什麼時候從北平到濟南?神槍會的人到底去哪裏了?他們那麼遠從南方過來,不會轉一圈就走吧?如果他們已經找到了龍頭車,是不是會去東三省?”
畢恭不緊不慢,又抓起一把鹽。
“我操你狗漢奸姥姥……”
穆長沙猛地叫起來,向前猛衝,一頭頂在畢恭胸口。
在這一時刻,陳寶祥才發現,畢恭、畢敬絕非浪得虛名。
穆長沙這拚死一撞,足有兩百斤的力氣。他也是練家子,把全身力氣貫注到頭頂,如果撞在店內的柱子上,恐怕就要撞折了頂梁柱。
畢恭一聲冷笑,雙掌同時後撤,擋在胸口。
穆長沙那一撞,等於是撞在畢恭的掌心裏。
畢恭竟然瞬間使出了太極雲手,陰陽翻轉,將穆長沙這一撞之力化解,借力打力,將他推向側麵。
咚的一聲,穆長沙撞在柱子上,頓時血流滿麵。
“開槍,開槍,開槍——我他媽的叫你開槍,開槍……”
穆長沙不顧滿頭滿臉的鮮血,轉身就向外跑。
店裏店外那麼多人,當然跑不出去。
他隻跑了七步,那些人衝過來,抓住他的雙臂。
“開槍,開槍,阿飛開槍……他媽的阿飛,開槍……”
一聲槍響,穆長沙的額頭上出現了一個血洞,子彈穿頭而過,嵌入柱子。
子彈是從對麵屋頂上射出來的,畢恭趕緊旋身,躲在柱子後麵。
穆長沙後退了幾步,仰麵倒下,後腦勺下麵,流出了一大灘鮮血。
陳寶祥看著這一切,一顆心死死地揪起來,仿佛被一隻看不見的大手揉捏著,痛不欲生。
他估計的兩種情況都沒出現,這顆突如其來的子彈,奪走了穆長沙的性命,同時也打破了畢恭和畢敬的如意算盤。
“這算什麼事?他媽的,又是狙擊手……快衝出去,把人拿下……”
畢恭氣急敗壞,但也毫無辦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們自以為做事精密,不留破綻,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總有高手出現,直刺他們的軟肋,一擊必中,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等到黑衣人衝出去搜索,對麵早就人去樓空。
畢恭站在穆長沙的屍體前麵,連連頓足:“真他媽的邪門了,這些人不怕死,他的同夥也真敢開槍,連自己人都殺呢!”
陳寶祥心裏的一顆石頭落地,不過,這是一筆血債,不是記在開槍者頭上,而是記在畢恭、畢敬頭上。
仇者快,親者痛。
這口氣,陳寶祥本來咽不下去,但咬咬牙,也不得不咽下去了。
人家刀架在脖子上,幾十人圍住一個人,能怎麼辦?
如果死一個人,能救得了其他人,讓所有人安全撤離,那就一個人死,用一條命換十條命、百條命。
有時候,一人之死,重於泰山。
穆長沙這條輕如鴻毛之命,必將換來華夏天下英雄之讚譽,名垂千古,萬年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