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遊滄海語聲鏗鏘,目光冷肅,仿佛是君臨兩軍陣前的大將軍,手下千軍萬馬,橫掃天下乾坤。
“陳老板,中國人幫中國人,對不對?”
陳寶祥做出了艱難的選擇,緩緩地點頭。
進攻梅花公館,已經讓他如坐針氈。
他不確定,米飯鋪還能平安到多久?
如今,再打濼源公館的主意,等於是太歲頭上動土,硬摸老虎屁股。
出了問題,米飯鋪一夜之間就沒了。
“我能不能好好考慮?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考慮考慮……我得考慮好了,才能給遊老板幫忙。”
“考慮個屁——”
小棋從旁邊的樹叢黑影裏跳出來,向腰間一拍,猛地叫起來。
“不可無禮!”
“大爺,您客客氣氣跟他說了半天,他還考慮考慮?您的大名一亮出來,北平、天津衛的江湖前輩們都得恭恭敬敬地高接遠送,他算什麼呀?一個賣米飯把子肉的廚子,一個濟南城裏的小老百姓,一個上不了台麵的江湖下九流人物……大爺,我早說過,先弄他一頓,打個半死,他就老實了!”
遊滄海笑起來,向跟過來的小廝指了指。
小廝拉著小棋,捂住他的嘴,把他拖進暗影裏。
“這些年輕人啊,隻知道廝殺,不知道布局。陳老板,我猜,你潛藏在濟南城裏,也是在布一場好大的局吧?”
陳寶祥搖搖頭:“我聽不懂遊老板的意思,八方麵軍這樣做,太危險了,太危險了,你們是給日本鬼子送禮啊!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站在這裏,看濼源公館,那杆太陽旗十分刺眼。
不過,所有人無可奈何。
日本人勢大,韓長官棄城而逃,人家毫不費力,就把濟南城裏城外,換上了自己的旗幟。
“陳老板,先這樣說定了,你幫我們混進去,我們無論做什麼,都不連累你。”
河岸之上,忽然有三條小船,緩緩劃過來。
劃船的是高手,竹篙插入水中時,又穩又輕,不帶起一絲響聲。
“看看,濟南有高人啊,這三條船吃水很重,劃船的卻毫不費力,這份力氣,真是厲害!”
遊滄海剛剛說完,陳寶祥就感受到了殺氣。
他目測小船的吃水線位置,每一條船上,至少藏著五個人。
“別慌,是對著我來的,與你無關。”
小棋和小廝閃出來,全都雙手拎著短槍。
“大爺,是神槍會的人。”
“不用慌,都是江湖朋友,可以一談。”
三條船靠岸,船夫站在船頭,一手握著竹篙,一手拎著短槍。
“他媽的,這些人是不是你弄來的?”
小棋脾氣暴躁,直接舉槍對準了陳寶祥。
他的衣著打扮十分帥氣,但一開口,就是江湖痞子的做派。
與他相比,那個低調行事的小廝,才是真正的高手。
“唉——”
小廝長歎一聲,向陳寶祥鞠了一躬:“陳老板,實在抱歉啊,我兄弟口無遮攔,對你有所誤會,主要是因為陳老板八麵玲瓏,跟濟南的各行各業都有交往,黑白兩道,都有朋友,我兄弟實在認不清陳老板的身份,以至於出口不遜,恕罪,恕罪。”
陳寶祥並不見怪,小棋做事,跟傳武有些相似。
小廝待人接物的態度,則跟傳文差不多。
一文一武,相互搭配,才能取長補短,相得益彰。
水路有人攔截,岸上也出現了神槍會的人,從黑虎泉的東西兩麵,迅速逼近。
陳寶祥本以為出頭露麵的是三當家趙無極,卻想不到,最終站在遊滄海麵前的,竟然是駱紅纓。
“又見麵了。”
“又見麵了,師哥。”
“小師妹,別來無恙吧?”
他們兩個之間,是師兄們關係,怪不得神槍會派駱紅纓過來。
“師哥,何必明知故問?我四哥被困梅花公館,差一點就命喪黃泉。如果不是陳老板,這一次,我就要魂斷濟南了。”
陳寶祥站在一邊,很清楚自己是局外人。
八方麵軍和神槍會,才是這場濟南之戰的主角。
“我知道,所以就從北平星夜趕來了。”
“師哥,還是不要說場麵話了。你一向都看不上四哥,當日我決定離開師門,跟著四哥浪跡天涯,你說過什麼?”
遊滄海沉默了一會兒,苦笑起來:“我說過,你嫁給奔雷手,我和神槍會這個仇,就一輩子解不開了。”
“師哥,我不過是普普通通的滄海一粟,出道之時,師哥已經是八方麵軍四大殺手之一,何等榮耀,光芒四射……江湖上那麼多名門望族的大家閨秀喜歡你,仰慕你,願意帶著萬貫家財,不遠萬裏來投。選擇她們,勝過我百倍,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