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吳一笑戳到了陳寶祥的痛處,讓他心頭一顫。
“三哥,你救了顧蘭春,她肯定感激你。然後呢?然後呢?”
陳寶祥定了定神,低聲回應:“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救她,是出於江湖道義。她是個名角兒,有真本事,不應該死在日本人的地牢裏。”
“狗屁……三哥,你就這一點不好,總是端著。你救顧蘭春,就是想跟她好,對不對?我救奔雷虎,就是為了駱紅纓。你看,我多坦蕩,我多男人,我多有膽子……”
陳寶祥輕輕拍打著文廟大門兩側的木欄杆,對吳一笑的話,感到又氣又笑。
逞英雄,裝好漢,人人都會。
吳一笑惹了神槍會,把天都捅下來了,還覺得自己是真英雄,那就是光著腚打老虎——既不要臉,也不要命了。
“好了,沒有其它意外的話,咱就定下,後天晚上動手。”
“三哥——”
吳一笑向陳寶祥伸出了手,拇指和食指輕輕搓了搓。
“什麼?”
“神槍會給的定金,分我一份。親兄弟,明算賬,這是道上的規矩。”
陳寶祥沒有多說廢話,從口袋裏拿出駱紅纓給的手帕包,抽出兩條小黃魚,放在吳一笑掌心裏。
“他媽的神槍會……有錢得很,他們是東北軍老帥親自撥款籌建的,少帥親自督辦,幾萬兩黃金不在話下……”
吳一笑把小黃魚放在嘴裏咬了咬,確定是真金,馬上裝進口袋。
“不要做其它事,不要夜宿娼妓之家,不要去賭錢……”
陳寶祥一連說了三個“不要”,才黯然發現,吳一笑要錢,就是為了上麵的兩件事,賭和嫖。
“明白,明白明白,走了三哥!”
吳一笑輕輕閃身,就消失在夜色中。
陳寶祥坐在青石台階上,雙手抱頭,欲哭無淚。
他被夾在中間,不知該怎樣應付困局。
當然,不管他出不出手,吳一笑都得死。
給鬼子幫忙的江湖人,隻能是漢奸,不可能是別的。
吳一笑該死,就是因為他聰明過頭了。既想拿到神槍會的酬金,又想將神槍會一網打盡,最終人、財兩收。
此刻,陳寶祥空有懷中抱負,卻無法伸展,隻能是在日本人占領下的濟南城,艱難地騰挪,不知最終能不能委曲求全?
陳寶祥坐了一陣,站起來,辨別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回縣後街。
剛剛走到轆轤把街口,他腳下一滑,眼前一花,有兩個人一前一後,手裏攥著雪亮的匕首,緊緊地逼住了他。
“懂事的,把身上的寶貝交出來!”
背後那個人,壓低了聲音,惡狠狠地吩咐。
陳寶祥懊惱,自己被吳一笑氣壞了,竟然疏於防範,遇上了劫道的。
“二位,我就是個送飯的,沒有什麼寶貝。”
“放屁,要命的話,就把剛剛那個手帕包拿出來。咱們兄弟,光棍眼裏不揉沙子,裏麵至少還有兩條小黃魚,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