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寶祥知道,自己一句話說錯,迎接自己的,就不是金條,而是於書童的子彈。
“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當然是救我四哥奔雷虎。”
“有人給你想出辦法了,你還想怎樣?”
“那是狗屁辦法,派人進去頂罪,如果不成功,我四哥暴露了,豈不是一起完蛋?”
這就是於書童的真實想法,他不相信吳一笑,所以也不相信吳一笑的計策。
陳寶祥搖搖頭:“沒辦法,我是沒辦法。日本人抓人,總有理由。他們要槍斃人,一夜之間,幾十個、幾百個都死光了。”
他也不讚成吳一笑的做法,那簡直太冒險了。
如果計劃失敗,非但救不了奔雷虎,反而會搭上另外一條命。
“陳老板,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夜還長,我們慢慢喝酒,慢慢想,怎麼樣?”
美人親自倒酒,不過不是陳寶祥帶來的上等好酒,而是洋酒。
她太美了,手指的每個動作都像是在戲台上表演。
看見她,陳寶祥想到了大青衣顧蘭春。
她們兩個,一個是戲中的美,一個是真實的美,不分軒輊,不相上下。
“陳老板,奔雷虎是我先生。所以這一次,你肯定明白,就算千難萬險,就算傾家蕩產,就算以命換命,我也要救他出來。”
倒完了酒,美人又拿出兩根金條,放在陳寶祥麵前。
她既然承認是奔雷虎的太太,那麼身份就沒有錯了,正是神槍會九當家駱紅纓。
“我實在是沒有好計策幫助二位,抱歉,抱歉。”
陳寶祥不是諸葛亮,做不到運籌帷幄,決勝千裏。
“陳老板,我說了,人,非救不可。所以,我隻能使出一些非常手段。有黃金,也有子彈——”
她的手伸進手提包,再次拿出來的時候,抓著一把精巧的小手槍,啪的一聲,拍在金條上,槍口對著陳寶祥。
陳寶祥苦笑:“抱歉,就算你殺了我,我也想不出辦法。日本人……日本人不是人,沒法揣摩他們的想法。你殺了我,我真的也沒辦法!”
事情發展至今,其實陳寶祥已經有了辦法。
辦法很簡單,那就是劫獄。
既然大家要的東西都在斜馬路梅花公館裏,索性就幹一票大的,撕碎大門,推倒柵欄,殺光守衛,然後把人放出來。
這種計策,在兵法書上,名為“司馬光砸缸”。
“好好想想,不急,不急。”
駱紅纓笑起來,紅唇輕輕一抿,嘴角笑容迷人。
於書童突然歎了口氣:“九姐,我覺得,陳老板沒有說瞎話,的確很難。”
“什麼?”
“九姐,我的意思是,四哥肯定要救,但我們必須從長計議,而不是冒冒失失出擊。一旦失手,損失就太大了。我記得,大當家每次開會,都重複強調,不能因小失大。”
“什麼叫因小失大?神槍會奔雷虎是‘小’嗎?既然他是‘小’,那什麼是‘大’?”
於書童緩緩地抱拳拱手,向著南方:“光複中華,消滅日酋,天下一統,重歸和平——這是神槍會的祖訓,是為‘大’。”
陳寶祥冷眼旁觀,知道於書童與駱紅纓之間,已經有了不小的分歧。
救與不救,正是造成分歧的關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