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開!”紅姨一把推開他,“今天誰說話誰死。”

紅姨在樓下叫嚷了半天,樓上終於出現兩個人影,眾人一看,一個清俊的書生模樣的男子,環著一個頭戴麵紗的女子走了下來。

一下樓,女的就跪下了,哭求道:“紅姨,你放過我吧,我已經給了你贖身錢,你怎可不作數,我不要去爭那花魁,趙員外是要把花魁送給朝廷大官的,去了就回不來了。”

紅姨一跺腳,“你聽誰瞎說的,咱紅院就屬你最美,你不去,難道要把五千兩銀子便宜給別人?不說那錢,紅姨也咽不下這口氣啊,邕州花魁除了你還能有誰?脈脈,你幫幫紅姨,最後一回,事成之後,我給你一千兩銀子,讓你和這小帳房雙宿雙飛,再不管你,好不好?”

脈脈拚命搖頭,“紅姨,你別騙我了,我不去,我求求你紅姨……”她扯下麵巾,露出一張花容月貌,那細嫩的臉蛋兒上掛著剔透的淚水,真如梨花帶雨,惹人憐愛。

小寶一驚,這姑娘的容貌,居然跟小雨有幾分神似!

紅姨臉色一變,“脈脈,我養你十年,你可別忘恩負義,時候不早了,你趕緊跟我回去梳妝打扮,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那帳房擋在脈脈身前,厲聲道:“你想帶走她,除非打死我。”

紅姨冷笑,“你以為我打不死你?”

“我便要看看這光天化日之下還有沒有王法。”

紅姨朝身後的家丁使了個眼色,家丁一揮棍子,吼道:“所有人都給我出去。”茶社裏的人紛紛沖了出去,隻有懷恩和小寶沒動。另外兩個家丁,舉起棍子朝那帳房走去。

脈脈和帳房緊緊相擁,眼眶含淚。

小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都給我住手!”

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落在了他身上。

小寶怒道:“真是欺人太甚,這姑娘都贖身了,你們還不放過她,不就五千兩銀子嗎,我替她給了,你們讓他們走。”

紅姨哼了一聲,“好大的口氣,你拿五千兩出來看看。”

小寶剛想豪氣地甩錢,猛然再次想起自己沒錢了,他懊惱地抓了抓頭髮。

懷恩淡道:“把他們都殺了就行了。”說著就拔出了劍。

紅姨大驚失色,戒備地看著這帶著鬥笠的人,“你敢,脈脈和這臭帳房的家底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今天你敢動我,明天我讓他們老家的人陪葬。”

小寶一把按住懷恩的手。懷恩要殺他們易如反掌,可那解決不了問題,他們現在救了這對有情人,卻無法妥善安排他們,反而給他們做下仇家,後患無窮,他道:“咱們別打打殺殺的,和氣生財,我現在是沒錢,但明天就能湊出錢來。”

紅姨大笑道:“你當我是傻子呀,萬一你下輩子都湊不出錢來呢。花魁之爭還有半個時辰就開始了,脈脈是我們的頭牌,她不去,這節骨眼兒我找誰頂她去,那就是砸我紅院招牌!”

小寶看了一眼脈脈那張神似小雨的臉,一咬牙,“我能找到個比她還美的。”

紅姨翻了白眼,“小小年紀,吹牛不打草稿,一會兒說自己有五千兩銀子,一會兒說能在邕州找到比脈脈還美的姑娘,呸!”她指揮家丁,“把人帶走。”

小寶氣得踢翻一張桌子,一把掀開了懷恩鬥笠上的黑紗,“人就在這裏!”

懷恩愣了愣,皺眉看了小寶一眼,低聲道:“胡鬧。”

小寶縮了縮脖子,想反悔也晚了,整個茶社裏的人,看懷恩看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這反應,跟他當年第一次看到懷恩時一模一樣。

紅姨張了張嘴,“哎呀,這、這不會是男子吧?”她生平所見美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卻從未見過一張臉能如此傾國傾城,隻是這人身形比之女子就高了一些,再加上打扮……

“我家小姐男扮女裝,出門在外圖方便,你有意見?”

“沒、沒有,你若願意代替脈脈去選花魁,我便放他們走,不過那獎金……”

“獎金全部歸你。”

紅姨大喜過望,“那太好了,咱們趕緊梳妝吧。”

懷恩冷冷瞪了她一眼。

紅姨竟被那眼神嚇得一哆嗦。

小寶眼神流露哀求,“懷恩,你配合一下,求你了,那姑娘太像小雨,我不忍心……”

懷恩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紅姨叫人帶來了華服、胭脂、頭飾,把懷恩快速裝扮好,匆匆送去了秀台。同時,紅姨也依約放走了脈脈和帳房。

賞花大會正式開始了,秀台周圍的街道水泄不通、人山人海。邕州各大妓院的頭牌,婀娜地一一走上秀台,美人臉上均蒙著輕紗,吊足了看客的胃口。美人一個接著一個地表演才藝,有的唱歌、有的獻舞、有的彈琴,表演完了,便掀開輕紗。一時間百花鬥豔,萬種風情,看得觀眾如癡如醉。

最後,便輪到紅院頭牌脈脈。早有傳聞說脈脈是邕州第一美人,隻是鮮少有人見過,將她作為壓軸,倒也不負盛名。眾人從台下望去,隻覺“脈脈”身材竟如此修長,還沒來得及看仔細,“脈脈”突然從華服中抽出佩劍,原地舞起了劍,台下頓時鴉雀無聲。這女子秀才藝,無非是歌舞詩繡、琴棋書畫,哪見過青樓女子會舞劍的?而且那動作如行雲流水、瀟灑飄逸,看得眾人無不叫好。舞畢,眾人屏住呼吸,翹首以盼,想看看這傳說中的第一美人,究竟生的怎樣一副姿容。

“脈脈”俐落地掀開了臉上的輕紗。

眾人倒吸一口冷氣,眼睛都看直了。那遠山般的眉黛,那潭水般深邃的黑眸,那朱砂般嫣紅的唇,每一處五官都精巧絕豔到了極致,世間竟有這樣的絕色!

突然,台下有人叫了一聲,“邕州花魁,當之莫屬!”

“邕州花魁,當之莫屬!”叫喊聲此起彼伏,連成一片。

小寶鬆了口氣,看著臺上的懷恩,不免有幾分驕傲。

那天的花魁頭銜,毫無意外地落入了紅院,紅姨春風得意,喜不自勝。

下了秀台,懷恩拉起小寶就想走,可趙員外帶著人攔住了他們,笑眯眯地說:“脈脈姑娘別急著走,老夫想請脈脈姑娘到府上陪陪我遠道而來的貴客,可好?”

懷恩眯起眼睛,小寶急道:“不去,我們還有事。”

趙員外臉色一沉,“難道要怠慢我的貴客?”

小寶剛想發作,懷恩冷道:“好,我去。”

趙員外喜道:“請。”

倆人坐上轎子,往員外府行去,小寶惴惴不安,左顧右盼。

懷恩掰過他的下巴,“你緊張什麼?”

小寶道:“他讓你去陪那什麼貴客,我能不緊張嗎。”

“我會陪嗎?”

小寶有些洩氣,“當然不會了。”他小心地看著懷恩,“我是怕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