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鈺瞳孔倏的放大,高聲:“左子橙!”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一聲呼喊是想製止左子橙,還是想催促他快下殺手。
樓盤震『蕩』,碎石飛濺,傅裏鄴停步。
盛鈺急忙‘刹車’,險些直接撞到傅裏鄴的背上。他偏過頭向前一看,隻見左子橙滿臉凶煞,眸中的陰鷙若是能夠化為實質,早已經化作一團團黑煙繞了他滿身,他此時的模樣不像『淫』欲享樂為著稱的『色』沉,而更像是憤怒。
雖說看上去嚇人,他好歹還站在原地。
在他前方三米處,徐茶後仰摔倒在地,表情難得的有些茫然,人有些發愣。
“咳咳、咳……”角落裏翁不順在含血重咳。
就這樣靜默的對峙足足半分鍾,盛冬離、胖子等人才‘噠噠噠’邁著步子,姍姍來遲。
“……”他們來了也不敢講話。
幾人麵麵相覷,最後還是胖子鬥膽上前,先是嫌惡的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徐茶,又悄悄用胳膊肘拐了下左子橙,“不要衝動。”
往遠看,徐茶若是死,千萬附庸跟著死。再往近看,他一死,二區會立即開啟一層除害機製,到時候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左子橙雙目赤紅,這才勉強冷靜下來。
徐茶開口:“確實有遺言。”
左子橙:“……”
‘刺啦’一聲,腦海中的那根弦就跟斷了一樣,左子橙在神明與玩家驚恐的眼神中抬手,在懷中掏出了一包煙,他甩出打火機‘啪嗒’。
叼了根煙,火光距離煙頭隻剩厘米之距。
他的幻境隨時都可能觸發。
徐茶在他徹底爆發之前,抬手指了指角落的翁不順,歎說:“現在不過去聽,可就來不及了。”
左子橙一動不動。
盛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偏頭去看,就看見盛冬離以及一眾神明都圍了過去,各個表情嚴肅,完全沒有人在意這邊。
他心中不禁一愣,有盛冬離這張治愈王牌,翁不順的情況難道還是很嚴重嗎?
視線偏移數次,盛鈺還是忍不住,低聲說:“我想過……”話還沒有說完,身側的傅裏鄴便開口,“這裏交給我,想去就去。”
聽這話,他心裏不由放心許多。
隻不過這種心態並沒有持續太久,盛鈺剛靠近角落,揮開眾人,臉『色』立馬變了。
“很嚴重嗎。”卞易行不敢靠近那宛如命案發生地的角落,隻能老遠的問自己的同伴。同伴見盛鈺與盛冬離臉『色』如出一轍,都是慘白毫無血『色』,茫然搖頭說:“皮外傷,我的技能起效緩慢無效果,還得看另外一位玩家的治療技能了。”
僅僅隻是皮外傷,為什麽他們都宛如淩空遭重錘,臉上的震驚藏都藏不住。
神明見這兩人癡傻,好心告解說:“你也別忙活著上去治療了,懶惰王一個人就夠了。”
“懶惰王?”同伴更吃驚了,為什麽僅僅皮外傷,懶惰王會『露』出那種……束手無策的表情呢?
另一邊,盛鈺的心跳飛快。
和唐豆子一模一樣的傷。
隻不過唐豆子當時腰部被鐵棍穿透,翁不順則是心髒被一把劍刃穿透。現如今他倒在血泊中,臉『色』灰敗。要不是其瞳孔對光亮還有微弱的反應,他看上去就像是個死人一般!
盛冬離愣愣搖頭,“外傷,怎麽會這樣,我的技能怎麽會對外傷不起作用?!”
聞言,盛鈺心中一沉,下意識低眸看向翁不順……他的瞳孔愈加灰暗,手指無力的攥著盛鈺的手腕,嘴唇張張合合,似乎想說些什麽。
金『色』的血一股一股瘋狂往外湧,濕了這片角落,又彙向胖子等人的所在地。視野裏除了金『色』,隻剩下翁不順心髒上的這把劍。
瑩瑩光亮映照出劍身,曲承。
曲承,曲承,唐曲承!
當年唐曲承為了喚回隱娘的魂魄,用自己的神兵與他人交換,後來更是將祝三十與祝十五兄妹兩人用作血引,行惡術召魂。他這件神兵交出去以後便再也沒有下落,盛鈺也曾多次打聽,無論是神明還是鬼怪都表示不知。
他們從來都不知道曲承劍的下落,就像他們從來也不知道,這把劍之所以稱之為神兵之一,那是因為它能做到其他普通兵器都做不到的事情——毀掉鬼王的靈魂印記,迫使王座震『蕩』。
貪婪王靈魂印記為自毀,懶惰王靈魂印記被暴食王所毀,均與曲承劍無關。
本以為這柄神兵在鬼王大戰沒有派上用場,就會這樣逐漸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可是誰也沒有想到,在萬年以後的現在,它竟然會踏著絢爛的舊卷滾滾而來,一劍穿虹。
盛鈺一下子坐到了地上,心神恍惚之下竟然真的被翁不順向下拉了些。
他忍住心中悲愴,湊近細聽。
“靈魂印記已毀,我、咳,我的憤怒王位,保不住了……”翁不順不住的往外咳血,那些金『色』血『液』向四周緩慢流淌開來,潤濕身下的泥土。萬年以前的憤怒王站了暴食王那一邊,本以為奪取了憤怒王的位置,這一切就能改變。
奪取了王位隻能存活少許時間,待下一任憤怒誕生,他便會徹底死亡。即便如此,翁不順始終覺得這幾年若是能改變命運軌跡,那也是十分劃算的,他死都想要阻抗鬼王的既定命運。
如今滿眼赤金血卻告訴他:你真的是太滑稽啦,就算搶奪憤怒王位,你也永遠都不是真正的憤怒王。真正的憤怒隻會帶著萬年不變的宗旨與榮耀,選擇與懶惰對抗,選擇與傲慢抗衡,最後選擇揮刀向貪婪。
最後將一切推向命定結局,在此決裂。
他好像,死都改變不了這一切。
“你慢慢說,我在聽。”盛鈺不由湊的更近了些,他愕然發現翁不順的臉龐混雜著血與汗,以及淚水,像是做了一個重大決定,某一時刻,翁不順緩慢抬起手,將手放在了盛鈺的手掌上。
也許幾秒鍾以後,也許幾分鍾以後,也許時間要更漫長,也許僅僅在下一個瞬間。翁不順的聲音沙啞,“貪婪,除了祭壇之上你將我困住的那一天,我從來沒有求過你。那一天我求你將我身上的枷鎖解開,求你讓我一起去祭聖器。今天、咳咳,今天我想再求你一件事……”
“什麽?”
盛鈺渾身冰涼,嘴唇不住顫抖。
“我想求你,”翁不順將放置於盛鈺掌心上的手掌翻開,帶有憤怒二字的卡牌在微光下緩緩展『露』,“求你毀了這張憤怒卡牌。”
憤怒牌毀去,憤怒靈魂印記破損,當任憤怒王死去,世間便再無憤怒王。
什麽狗屁的命運!
世間再也沒有憤怒王。
自此以後,憤怒永不站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