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裏,補花忽然覺得自己聽不下去了,整顆心就像被手帕包著,然後又有一雙手在使勁的擰著那手帕,疼得慌,她是不敢聽下去了。
那時的她沒有思考過很深沉的問題,就是本能的逃避,因為任何人的世界觀被顛覆時,首先麵對的就是自我否定的痛苦,想努力證明自己是對的,不然就是逃避。
補花陷入了迷茫,陪紫紫時,也開始有很多時間發呆,紫紫仿佛對於一切的感情都不屑一顧,有一次補花嚐試著對它訴說內心迷茫的時候,換來的隻是紫紫的一個思想表達,螻蟻的感情都是可笑的,他們的生命連目的都沒有,眼光也很狹窄,他們有什麽值得討論的?
換成以前,補花一定會深以為然,可是這一次,她卻久久的不願意回應,是真的沒有目的,且可笑的嗎?那那個母親是為了什麽,會有那樣滿足的目光?
迷茫的時間是痛苦的,補花再次變了,她以前隻是冷漠,沒有感情,到了現在,卻是變得孤僻,愛一個人發呆起來。
沒人敢去詢問什麽,敢去詢問的人,就比如那些老祖宗,卻對這個漠不關心,在有了長生的追求後,除了關於聖蟲的一切,沒有任何事情是值得關心的。
補花想不出答案,也不甘心,不敢就自我否定自己的世界觀,她想著,再一次,再一次去看看那倆母子,或許她能知道一些什麽。
或者,這隻是借口,她隻是單純的想再去看看那倆母子。
於是,補花走出了寨子,再一次下山了,依然沒有人敢詢問或者阻止她的行蹤,她再次到了那個小村,徑直走到了那倆母子居住的地方。
和往常一樣,她喜歡站在離那倆母子院子不遠的一棵樹下,透過那稀稀疏疏的柵欄,遠遠的看著他們,但這一次,她發現了不一樣的地方,因為她沒有看見那倆母子,卻看見一個男人站在院子裏。
那個男人看上去很普通,普通的身材,普通的樣子,甚至有一些像一個老年的農民,他穿一件漿洗的發白的衣裳,就那麽隨意的站在那裏,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灑脫,讓人感覺他站也站得那麽自然,讓人眼光移不開。
過了好半晌,補花才回過神來,怎麽是一個男人站在那裏?那倆母子呢?補花覺得自己很憤怒,很慌亂,就像一個失去了很重要的東西的人一樣,在失去以後,才發現,那個東西已經種進了她的心裏,一旦失去,仿佛整個心靈都空出了一大塊。
她不自覺朝前走了兩步,想詢問那個男人,那倆母子呢?又覺得應該把管理這個村的苗人拉出來問問,那倆母子到哪裏去了,可就在這時,那個小孩從屋裏跑了出來,然後微笑著對那個男人說了一句什麽,接著那個女人也出現了,隻是微笑的看著這一幕。
補花疑惑了,卻不想那個男人的目光陡然轉向了自己,忽然用很大的聲音喊到:“你站在那裏半天了,其實你可以進來坐坐的。”
在這個村子裏,誰都知道補花的身份, 沒有敢這麽隨意的對補花說話,加上這個村子的人畏懼苗人,他們哪裏又敢邀請苗人到自己的屋子裏來?
補花心裏湧出一種不知道是什麽感覺的奇特滋味,一時間有些猶豫,她倒是沒有思考什麽身份的問題,隻是一直以來,她都是一個遠遠的‘偷窺’的人,忽然要近距離的走進別人真實的生活,她又有些不敢了。
就在她愣神的時候,那個男人已經走到了她的麵前,補花有些吃驚的看著那個男人,他是這麽過來的,怎麽那麽快?
下一刻,那個男人就張口說話了:“我聽小鵬說,常常看見你站在這裏,我想你是在看他們吧?那你何不接近一點兒去了解,你在害怕什麽呢?”
這個男人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那是歲月的沉澱,可是眼眸卻清亮幹淨的如同一個孩子,讓人覺得很不一般。
補花下意識的問到:“你是誰?”
“我?”那男人微微一笑,說到:“我是老李,前幾天才支開幾個徒弟,到你們這裏來看看的老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