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你?”

回答蘭卡的是伊凡輕蔑的眼神。

“試試嘛,我很會操縱機甲的!”蘭卡厚著臉皮說。

大概是最近蘭卡表現得實在不錯,伊凡心情一好就答應了。兩人進入機甲訓練室,各自啟動機甲,一開始伊凡還手下留情,生怕不小心把這廢物打殘了,可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開了機甲的蘭卡就好像遊戲裏開了掛,竟然上來就頻頻發大招,輾轉騰挪,動作極其敏捷,將他打得完全無力還擊。

當不知道第幾次被對方的機甲人壓在地上起不來時,伊凡瞇起眼睛,臉色陰沉地打開機甲艙,直接從裏麵爬出來,踩上蘭卡的機甲人,敲敲艙門。

“出來!”

蘭卡乖乖從裏麵出來,一下被伊凡揪出來摜到地上。

“裝傻是麼?耍我玩?”伊凡用膝蓋抵著蘭卡胸口,兇巴巴道。

蘭卡無辜地眨著碧藍的眼睛,“怎麼啦?”

“機甲術的基本功就是近身格鬥,玩機甲這麼牛,以前挨揍都是裝的是麼,看不出來,裝的還挺像,嗯?媽的你給我起來!”

蘭卡挨了伊凡幾擊,卻始終不還手,被打得包子一樣,捂著頭滿地亂跑:“怎怎麼能和Omega動手呢,那多沒風度,不符合一個紳士的修養!嗷!”

伊凡覺得,這輩子再沒有誰能讓他如此生氣,他後槽牙咬得吱嘎響,最後伸手指了指蘭卡,一字一句道:“和我過招,贏一場讓你親一下。”

蘭卡:“?!!!!”

大戰十場,六皇子心滿意足,搖著尾巴圍在伊凡身邊亂轉,恨不得撲上去聞一聞,舔一舔。伊凡看著他那洋洋得意的樣子,彷彿看到他賤兮兮的臉上寫著“你看你看平時我都是讓著你其實放倒你就是分分鍾的事哦”,簡直氣不打一處來。不過自從這次以後,蘭卡成了伊凡的專職陪練,不論是機甲戰鬥還是近身格鬥,都點名要找蘭卡。與此同時,基地裏人們發現伊凡比以前訓練得更加瘋狂了,似乎是自己跟自己較勁一樣。原本就彪悍,這下變得越來越讓人不敢靠近,好像渾身自帶低壓氣場,就連他手下那些想要挑事兒的Alpha訓練兵,在他麵前一個個都乖得像兔子。

“為什麼這麼辛苦,下來歇會兒。”這天蘭卡提前放工,開心跑去找伊凡,卻見他頂著毒日頭練習攀岩,汗如雨下,整個人吊在懸崖邊,身上隻栓了一根細細的保險繩,看得人心驚肉跳。

“不是所有人都那麼幸運,生下來就什麼都有。”伊凡從崖壁上下來以後,看了蘭卡一眼,“對於我這樣的人,一切都要靠自己拚。”

“可是有的時候,就算什麼都沒有,也可以很開心地生活啊。”蘭卡說。

伊凡嘴邊浮起一絲耐人尋味的笑,“連尊嚴都沒有,活著都不算,何來的開心?蘭卡,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我找你訓練隻是為了想要變強,你是個很好的陪練,但我們永遠不可能,放棄吧。”

蘭卡愣了愣,直到伊凡漸漸走遠才回過神來追上去,但隻追了幾步,便停下了。

“弦繃得太緊就會斷,有的時候自己一個人硬撐並不是明智的選擇。”

伊凡腳步微頓,轉頭看了蘭卡一眼,似乎很意外他竟然會說這樣的話。英俊的金發青年站在陽光中,完全沐浴在光明裏,身上找不到一絲陰暗。

他知道這個人是六皇子,帝國六皇子生性不羈,憑著天賦異稟的機甲製造技藝遊戲人間,連皇帝都管不了,聽起來好像是個不知天下疾苦的任性少爺,不過如今看來,似乎也不是那麼簡單。

可是那又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是怎樣的人,他 ​​是不是真的喜歡他,對他來說都沒有任何意義。他們兩個,終究是不同世界的人。一個是沒經歷過世間疾苦的王子,一個是從汙泥裏爬出來的平民。

“是啊,也許不是明智的選擇,但是蘭卡,無論我的選擇是什麼,都不會是你。”

伊凡說完就走了,隻留給蘭卡一個沉默遠去的背影。蘭卡這次沒有追著伊凡不放,默默站在原地。其實相比於這樣淡漠疏離的談話,他倒寧願伊凡揍他,或者吼他一頓。

為什麼被打成豬頭也要纏著他不放呢?為什麼對這個人會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堅持和心動?

也許是因為,隻有那個時候,才能看到真正的伊凡吧?弦繃得太緊會斷,他倒寧願自己是那個能讓他暫時鬆懈片刻的音符。

在這個星球,每一個Omega都有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去,他也聽說過伊凡的故事,可是這麼多人,卻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他這樣,將堅強表露得如此明顯,拚命想用強勢的外殼將自己武裝起來。殊不知,越是這樣的人,內心才越脆弱。

從最開始單純喜歡他的臉,到後來想要默默站在他身後,讓他不用那麼辛苦,蘭卡自己也不知道,這樣的轉變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如果不是為了這個人,他 ​​又怎麼可能受哥哥的擺佈,處於如今這樣兩難的境地呢?哎,所以說,想要自由,便要做到無牽無掛,可是如今,他因他失去了自由,卻心甘情願。

蘭卡雙手插著口袋,轉身往相反的方向走,修長的影子映在地麵,拉得越來越長。此時此刻,那雙藍色的眼睛裏似乎也不像平時看上去那麼清澈,它們是那樣深邃,好像蘊藏著許多不可說的故事,帶著一種少見的溫柔。

可是在他的眼裏,自己應該隻是個不知世事的紈絝皇族吧?蘭卡不禁苦笑,自嘲地搖了搖頭。

皇宮裏出來的孩子,又有誰是真的毫無心機,一塵不染呢?

從這天開始,蘭卡不再去找伊凡了,歐 ​​米伽星球彷彿一夜之間安靜了不少。

“我覺得,他很喜歡你。”小藍鳥辛萊說。

“嗯?你怎麼知道?”

辛萊笑了笑,“其實你也看得出來吧,他對你,大概是真的動心了。”

蘭卡嘴裏銜著一根草桿,仰著頭看天,幽幽嘆息,“也許吧,可是他自己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