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他的Beta女仆遞上溫暖幹燥的浴巾,看向他的目光有些不贊同,同時也包含了幾分同情和不忍。
“西諾大人,您這是何苦呢,這樣您根本無法懷上大皇子的孩子,對您又有什麽好處?”
年輕Omega冷笑一聲,那在大皇子麵前溫柔乖巧的藍色眼睛裏,此時卻充滿了厭惡。
“你要去告發我嗎?”
“怎麽會呢!如果我真的要告發您,凱撒倫殿下早就知道了。”女仆驚慌道,“我,我隻是……爲您感到惋惜。如果您能懷上殿下的孩子……”
“就算那樣,又如何?那些被送出去的Omega你見得還少了?他們哪些不是給那個人生過孩子的?”西諾陰沉著臉說,“所以我不想生育,特別是給那個人渣。隻要想到他在我脖子後麵留下的東西,我就感到惡心。哦對了,你若是想要告發我,盡管去吧,一死而已,也總比被當成玩意兒送來送去的好。”
女仆心情複雜地看著這個漂亮的Omega少年,要知道,他的年紀和他的兒子一樣大,才剛剛二十歲而已,正是一個人最好的年華啊。可是,在這個人清澈碧藍的眼睛裏,卻絲毫看不到希望。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這麽想死,爲什麽不去死呢?”西諾擦幹了頭發,又對女仆笑道,他的笑容很邪性,這讓他看起來更加漂亮了,“因爲我不知道該如何死,我不會死,不敢死。你說這世上現在還有沒有殺手這個職業了?真想雇傭他來殺死我呢。或者,殺死那個混蛋也不錯。”
西諾忽然笑起來,在女仆看來,那是有些神經質,甚至是病態的笑。
不過話又說回來,她見過這個孩子真正的發自內心的笑容嗎?
好像……沒有吧。
她見過其他Omega發自內心的笑容嗎?
或者,身爲Omega,還有資格發自內心地笑嗎?
女仆默默歎了口氣,收拾好東西,悄悄退出了房間。
鍾樓。
克萊帕宮皇宮的製高點。
這裏平時很少有人來,肮髒破敗,遭人遺忘,就連清潔機器人都被禁止入內。
因爲這裏是皇宮的禁區,二十二年前的這一天,也是一個建國日,在出了那件事之後,被凱米斯陛下下令,永久塵封,不得任何人入內。
而此時,就在這鍾樓之上,站著一個人,他身上穿著帝國軍的軍裝,卻不是那種普通的深綠,而是一席黑色。
從頭到腳,黑發,黑衣,黑褲,黑靴。身後黑色披風,在四麵無牆的鍾樓裏,隨著晨風鼓動,上麵的一隻雄鷹也隨著這樣的擺動而好像活了一般,仿佛下一秒,就可以掙脫那黑色的底布束縛,一躍而出,沖上雲霄。
那人久久地站立著,黑發飛揚,手中握著一支白色的玫瑰花,垂眸俯視著下麵的黎民蒼生。
二十二年前的那一幕,又一次出現的他的腦海中。
“洛迦,退後!不要過來!”
女人帶淚的麵龐從未如此清晰,大風卷起她漂亮的黑色長發和白色紗裙,黑與白之間,在那一刻,美得讓世間所有顔色失去光彩。
“答應我,我死以後,你和沙薩爾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洛迦……我死了,你和沙薩爾就就能好好生活了,答應我,一定要活下去……”
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國王的震怒,女人墜樓的身影……
禮炮,喪鍾,民衆的歡呼,還有孩童的哭喊,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
“那個卑賤的女人就該去死!”
“她活著就是對皇家的侮辱!”
“恬不知恥的Omega,她就該去死,她的孩子也該處以死刑!”
“洛迦……”
“洛迦,要活下去……”
“要活下去……”
“兒子,你要活下去!將來定要爲母妃報仇!”
“七殿下,事情敗露,您必須做出選擇……”
“殺了他……”
“必須殺了他……”
雜亂的片段翻江倒海,那些不知所謂的模糊聲音再次摻雜在幼年的記憶中,攪得人頭痛欲裂。
七皇子洛迦微微皺眉,閉上眼,突然自腰間抽出佩刀淩空一斬。
白色的玫瑰花瓣散落飄零,慢慢地被風送出鍾樓,飄向遠方。
洛迦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眸中已經恢複了平靜。但他手上的激光刀卻仍平指向前,直刺天際。
刀背翻轉之間,下麵,是克萊帕皇宮下的芸芸衆生,上麵,是反射到那黑色眼眸中的一片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