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了喬離。
喬離這位單純的數學教授,大抵也覺出哪裏不對勁,他琢磨半天,嘆口氣:“顏老板,我說這話,是不是傷你心了?”
“你說的,是千夏原話吧。”我好笑地看著他。
喬離捧起紅茶端在手心,點點頭。
“早餐,吃了嗎?”我問,喬離愣了下,沒想到話題突然跳開,下意識回答:“沒有。”
“稍等。”我站起身,取了三明治和蛋撻,放進微波爐加熱,然後端回來。
“喏。”我放在他麵前:“稍有些燙,你小心。”
喬離笑了,放下紅茶,感嘆:“顏老板,你這人,周到又細心。”
“其實千夏隻是擔心…我和魏寄遠…”我斟酌著用詞:“所以你不必太在意這件事。”
遲鈍的喬離終於反應過來:“啊…是這樣。”
他明白了:“抱歉。”
“沒關係。”我起身去清掃貨架:“你慢用,不著急。”
喬離後知後覺地難過起來,坐在那裏反思自己。也許是書讀多了的緣故,我懷疑喬離總鉆牛角尖,於是發了微信通知魏延澤,讓他安慰喬離。
魏延澤直接丟下工作趕過來了,我斜倚玻璃櫃,看向他倆。
“顏老板,早,”魏延澤進來就問,“喬離呢?”
“在那邊。”我輕抬下頜。
他扭頭望去,喬離坐在休息區,一杯紅茶涼了,他茫然出神地啃著三明治,看上去心不在焉。魏延澤疾步過去:“喬離!”
“魏爺?”喬離倉促起身:“你怎麼過來了?”
“顏老板說你心情不好。”魏延澤擁向他:“早說了讓你別幫那女人帶話。”
他倆在說悄悄話,然而我這店子不大,很輕易便能聽見兩人的聲音。
喬離赧然:“我知道。千夏問我的時候,我也覺得不太合適,但是顏老板這麼些年,孤身一人,又沒有家人和親近朋友,看著…怪讓人難過的。”
原來已經到了,別人看著我,就覺得難過的地步了嗎?
真令人難過。
我自己,卻覺得沒什麼。
魏延澤帶著喬離走了:“打擾了,顏老板。”
“沒事。”我目送他們,魏延澤忽然回頭:“但喬離擔心得沒錯…這都四年快五年了,顏老板,你要不,考慮考慮?”
“不考慮。”我說:“謝謝。”
魏延澤低頭,喬離瞪他,兩個人離開了。
我鬆口氣,真不擅長應付這些。
然後下午,千夏親自上門了。
我在麵包店打盹,她來為孩子們購買甜點。
夏森招待了她。
直到她走到收銀臺前結賬,夏森操作收銀機,等待的間隙,她叫醒了我:“顏老板。”
我虛虛地張開眼睛,看見了千夏,她似乎精心打扮過了,臉上的妝容看不出任何瑕疵,日本女人總是擅長化妝,我坐起身望向她:“你好。”
“你…你還認得我?”千夏問。
“……”距我們上一次見麵,不到半年吧。
“記得,魏三夫人。”我點頭。
千夏臉紅得厲害,支吾半晌,終於遲疑地開口:“你最近,怎樣,還精神嗎?”
“還行。”我躺回去,斜挑眼尾覷視她,好笑地說:“也許活不了多久了。”
千夏愣住了,呆呆地望著我:“什麼意思?您怎麼能說這樣的話,三爺會傷心的。”
“我與魏寄遠無親無故,他犯不著傷心。”我淡淡地說:“你來找我,有事?”
“三爺那樣在乎你,你不能這樣說。”千夏有些急:“顏老板,你為他考慮過嗎?前段時間三爺一直很擔心,睡不著覺,坐在賜臺上抽煙,一抽就是整夜。我問他為什麼不來找你,他說你抗拒他。”
“……你說的哪段時間?”
“上上個月,他特別擔心您。”
哦,那時我在東南亞,後來被送去京城一虛。
“你希望我怎麼做,才算為他考慮?”我懶洋洋地問。
千夏紅著臉,吞吞吐吐,夏森的目光在她和我之間逡巡,小聲提醒千夏:“顏哥脾氣很好,阿姨你大膽說。”
千夏:“……”
夏森,壞崽。
“至少…你找到人陪伴你,不要這麼孤僻。”千夏結巴起來:“你、這樣,三爺總是、放不下的。”
說來說去,舊調重彈。
我有些煩厭,抱著熱水袋說:“上上個月,我確實找魏寄遠幫過忙,無意打擾你們,因為我找不到可信任的朋友,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