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窗外在下雨。
豆大的雨點劈裏啪啦落在窗戶上,狂風咆哮,夾著雨絲從窗縫裏鉆進來。
許景逸疲憊地趴在床上,閉著眼睛身後去夠身邊的人。
可他摸了個空。
高天不在床上。
許景逸茫然睜開眼睛。
已經是淩晨兩點,房間裏開著小夜燈,難道高天半夜去衛生間了?
許景逸身體的疲憊還未褪去,但已經睡足了,沒什麽困意。
他靠在床頭看了一會兒書。
半小時過去了,高天還沒有回來。
許景逸心中升騰起一股難以言喻的不安,他赤著腳來到窗邊,樓下的車少了一輛。
軍中是出了什麽事,讓高天大半夜地跑出去忙?
許景逸打開屋裏的大燈,這才看到高天在衣櫥上給他留了便簽。
“一點雜事,我去辦公室處理一下。很快就會回來,如果醒了就給廚房打電話。有人在那裏等著,可以隨時給你準備早餐。你的老公留。”
末了還畫了個醜醜的笑臉。
許景逸看著那個笑臉,又想起高天總是冷冰冰的表情,不由得笑了起來。
這個少女心的便簽到底是誰給他出的主意?
許景逸給廚房打了個電話,卻沒人接。
軍人的職業習慣讓他本能地警惕起來,從枕頭下摸出一把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房間的門。
走廊裏的燈還亮著,一切看似都很平靜安寧。
許景逸把呼吸放輕,警惕地聽著所有聲音。
今夜風雨交加,掩蓋了很多可以察覺的東西。
許景逸來到嬰兒房門口,隔著門聽到了小嬰兒清脆的笑聲,像是有人在逗他玩。
他們雇傭了一個專業的育嬰師二十四小時陪護,難道是育嬰師在逗小高唯笑?
一股說不清的古怪在許景逸腦中盤旋,他把槍抵在門把手旁邊,猛地推開門。
一聲驚雷轟然炸響,嬰兒房裏一片漆黑。
育嬰師被打昏在地,生死不知。
小高唯果然醒著,抱著一個陌生的小馬玩具咯咯直笑。
旁邊卻並沒有人。
許景逸一頭冷汗,舉著槍把房間裏所有能藏人的地方挨個翻了個遍。
沒有人,誰都沒有在這裏。
可那是誰打暈了育嬰師?
高唯的新玩具又是誰送過來的?
確定房間安全,許景逸鎖好門窗,去查看兒子的情況。
小高唯抱著新得來的粉色小馬,樂顛顛地舉起來要許景逸陪他一起玩。
許景逸驚魂方定,疲憊地坐在了旁邊。
這時候,他聞到了一股A信息素的味道。
那是一股類似於鬆木和大海的味道,溫柔廣袤,淡淡的漂浮在空氣中,像個熟悉又陌生的擁抱。
許景逸心髒驟然一陣劇痛,他踉蹌著站起來,猛地推開了窗戶。
狂風大雨撲麵而來,信息素的味道夾雜在風雨中,讓他痛得淚流滿麵,哭著對夜空大喊:“你是誰!你到底是誰!”
冰冷的風雨雷電嚇到了小高唯,他惶恐地抱著粉色小馬哭起來。
大雨不肯回答許景逸的問題,隻是冰冷地沖刷著他心裏那塊空洞的缺口。
許景逸跌坐在窗邊,哭得像個失去了此生摯愛的傻子。
冰冷的雨水濕透了他的頭發和衣服,絲絲縷縷地滲透進身體裏。
時光開始一遍遍輪回。
那年的高天沒有在軍校吻他,那年的他在遠方號上被衛濤抱在了懷中。
軍艦裏的金屬搶比雨水還要冰冷,那個在軍艦上擁抱他占有他,用精液灌滿他整個生殖腔的溫柔男人,死在了一場盛大的煙火中。
錯的,一切都是錯的。
他的魂魄早就跟著自己的丈夫死在了那天的戰場上。
是高天不肯放過他,是高天一遍一遍打碎了他,再把他拚湊成一個假裝還活著的樣子。
許景逸哭著拚命用手指摳挖著自己的後穴,鮮血和高天殘存在裏麵的精液一起流出來。
可是他的身體早已被高天占據,衛濤留下的標記已經被高天徹底覆蓋。
那些精液和信息素澆灌了他太久,他甚至連衛濤的氣息都快忘記了。
可他怎麽能忘記!他怎麽可以假裝幸福地接受高天給予他的虛假記憶!
風雨帶走了空氣中殘存的信息素,剛剛開始複蘇的真實記憶又開始變得越來越遙遠。
許景逸趴在窗口看著遠方漆黑的夜晚,淚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不……不要離開……不要讓我再忘了你……不要!”
樓下一輛汽車瘋狂咆哮著沖進院子裏,許景逸在耀眼的燈光中一陣恍惚。
他看到衛濤站在雨中,微笑著向他伸出手。
許景逸流著淚,微笑著閉上眼睛,像一隻蝴蝶那樣從窗口輕輕躍下,飛向他不願醒來的那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