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天滿意地點點頭:“地點我已經選好了,明天婚禮顧問會來家裏,有什麽要求你和他談。”
許景逸想,一切都很圓滿。
愛情,事業,家庭,每一樣都讓他感覺無比滿足。
一周後,許景逸在軍區醫院裏分娩。
他在軍隊中長期服用抑製劑,身體狀況並不好,再加上這是頭胎,讓他疼得死去活來。
高天全程彎著腰陪在他身邊,任由他把自己的手臂咬得鮮血淋漓。
口中的血腥味讓許景逸一陣陣恍惚。
模糊的視線中忽然浮現出很多破碎的畫麵。
疼痛,懲罰,撐開到極致的身體,還有鮮血,很多很多的鮮血。
他看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劃開自己的脖子,看到鏡子裏像狗一樣趴在地上的自己。
他看到了高天的臉,那個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臉上掛著他從未見過的痛楚和焦慮,脖頸上一道深深的血痕,鮮血瘋狂地往下流。
他……殺了高天。
一次,兩次,三次……
他為什麽要殺了高天?
那是……那是他的丈夫,他最愛的人啊。
醫生焦急地吼起來:“他心率不對,鎮定劑!”
許景逸迷茫地伸出手臂,想要撫摸高天的臉。
可他的手指觸碰的卻是另一個人的麵容。
熟悉,又陌生。溫柔的笑意從那人的眼角泛開,含笑喊他的名字:“景逸。”
許景逸痛苦地撞擊著心裏那道無形的墻。
你是誰?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他想起遠方號,想起冰冷的金屬和休息室裏雪白的床單。
陌生的男人擁抱著赤裸的他,濕熱的吻落在後頸和耳垂上:“景逸,等戰爭結束了,和我結婚。”
許景逸回頭想看清那人的樣子,卻忽然墜入了冰冷的水中。
岸上一道模糊的人影漸漸消失在逆光中,灰蒙蒙的天空中回蕩著一聲溫柔的嘆息。
許景逸慘叫著哭出聲:“不……不……不要離開……求你……不要離開我……”
醫生咬牙切齒地用力按壓著許景逸的小腹:“高司令,他需要你幫忙,高司令!”
高天低頭吻在許景逸鮮血淋漓的唇上,瘋狂釋放著自己的信息素。
蠻橫的氣息瞬間充斥著許景逸的五髒六腑,他像是從一場痛苦不堪的噩夢中醒來,顫抖的手臂緊緊摟著高天的脖子,在唇齒交纏中模糊不清地痛哭:“不要走……不要走……”
一聲啼哭響起,許景逸腦海中模糊的人影徹底不見了。
那些溫柔的聲音像是幻覺,在高天的信息素中消弭於無形。
醫生喜氣洋洋地抱著新生兒遞到許景逸懷裏:“許上校,你的孩子很可愛。”
許景逸眼中的淚還未流盡,仍在無聲地往下流。
他虛軟的手臂擡不起來。
高天把那個還在嚎啕大哭的孩子接過來,貼在許景逸胸口:“我抱著他,你看吧。”
剛出生的孩子一點都不可愛,像隻皺巴巴的沒毛小猴子。
許景逸狼狽地擦掉眼淚:“我剛才是不是太丟人了。”
醫生笑著說:“生育本就是一件很痛苦的事,許上校,你剛才很美。”
許景逸腦海中仍然殘存著一絲悵然若失的痛楚,可高天的信息素一直在安撫他,讓他慢慢平靜下來。
一滴淚落在了小嬰兒的臉上,小家夥使勁皺著臉,晃了晃腦袋。
許景逸破涕為笑:“小混蛋,還嫌棄我了。”
高天說:“給孩子起個名字吧。”他平靜得有點瘮人,讓分娩室裏的醫生們都忍不住背後發涼。
可許景逸太疲憊,也太興奮,沒有察覺丈夫這一瞬間的情緒。
許景逸笑著說:“他來得太快了,我都沒想好。”
高天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柔聲說:“叫高唯。”
許景逸問:“哪個唯?”
高天說:“唯一的唯,你是我的唯一。”
聽著司令官一本正經說這麽肉麻的話,醫生們都紅著臉偷笑起來。
許景逸也覺得不好意思。
高天有時候像個不會說人話的老混蛋,有時候又不分場合地開始說情話,讓他無從招架。
高天麵不改色地繼續說:“我也是你的唯一。”
許景逸受不了了:“你夠了沒!”
生產後的三天,許景逸住在了醫院裏。
雖然現在不是戰爭時期,但身為第一軍團總指揮的高天還是有無數大事小事要去忙。
最後他幹脆把辦公室搬到了病房外間,處理一些緊急事務。
許景逸躺在病床上看書,旁邊嬰兒床裏的小高唯已經長開了,白嫩嫩肉嘟嘟的小爪子撲騰著要去抓頭頂的鈴鐺,把自己逗得咯咯直笑。
許景逸看書看得昏昏沈沈,不時伸手去逗一下嬰兒床裏的小兒子。
隔著一層薄薄的門,隱約能聽到高天和下屬談話的聲音。
一個人說:“關於17號戰機的殘骸檢驗情況,又有了新發現。”
許景逸不知道為什麽,聽到“17號”這個數字,腦中像忽然被人潑了一盆冷水,打著寒戰清醒過來。
高天的聲音很低,像是故意不想讓他聽到。
許景逸鬼使神差地下床,赤腳走到門口,把耳朵貼在了門板上。
高天的下屬軍官低聲說:“在17號戰機的座椅上,發現了C-9614的分子殘留,那是市麵上很少見的一種DNA篡改藥物。衛濤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