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國,帝都,春節剛過,大年初七,初升的太陽還沒開始放射她的熱量,帝都南邊的貴族區內,一座獨門三進的宅子裏卻早已經開始忙碌了。隻見宅子內一個個老媽子吃力地端著一盆盆廚房裏剛燒好的熱水,腳步不停的向宅子中的主房內送去,主房的外圍則奔走著十來號馬夫、車夫,每個人肩上都背著一大捆柴火,正急急的向廚房中奔去。
主房門外的台階上,一位年紀大約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正在焦急的來回走動,陪伴著他的是一個年歲大約六十上下的老者,此時老者的臉上也是微微發紅,止不住的顯示出他內心的激動來。
“老爺,您放心好了,老奴早已經將整個帝都最有經驗的幾個接生婆子都請了過來,此時她們都在裏麵忙著,夫人和肚子裏的孩子一定都會平平安安的。”眼見四周的下人早已經噤若寒蟬,而麵前的老爺臉色卻是越發鐵青,老者也隻好鼓起勇氣勸道。
“你......!”正在來回走動的中年男子聞言猛地轉身,正要發火,卻看見說話之人是自己身邊對整個家族忠心無比的老管家,又想到老管家年事已高卻陪著自己在這主房外的台階上站了整整一個晚上,眼下時節雖然已經到了初春,但帝都所處之地偏北,這初春夜間的寒露卻也不是鬧著玩的,此時初生的太陽照在老管家的臉上,印出一片紅燦燦的光芒,中年男子瞧見了心頭一軟,剛升起的怒火在這一瞬間又退了下去,伸出手從自己身上解下貂皮大衣給老管家披上,溫聲說道。
“你說的我都知道,隻是這都進去多久了,你叫我如何不急!”
“老爺......”貂皮大衣及身,更何況還是老爺親手給自己披上的,老管家頓時感激得泣不成聲,說道:“老爺放心,夫人和孩子一定都會吉人天相的,黃家的列祖列宗在天之靈也會保佑的。”
麵前的老爺擺了擺手,老管家知趣的住了嘴,隻見中年男子轉身朝前走了幾步,麵對正北方,那正是帝宮所在的方向,中年男子微抬起頭,望著帝宮頂上那一片火燒般的雲彩,一動也不再動,也不知道內心深處在想著什麼,隻留給了身後的老管家一個背影。
看著自家老爺那蕭索的背影,老管家在心底重重的歎了口氣,嘴唇動了動卻終究是再沒說出什麼話來,轉身朝下麵走去開始指揮起忙碌了整整一個晚上早已經精疲力盡的下人們。
天邊的太陽漸漸爬高,街道上漸漸開始繁忙起來,一般在這個時候,出來走動的大多是別家宅子中的下人,每一個路過黃家宅子的人都會望兩眼黃家正門上高懸的那塊寫著榮國大公四個大字的牌匾,同時也都會好奇的相互打聽著黃家今天為什麼到了這時還未開門,在得不到什麼消息後,這些下人們心中都想著趕急將主人交待的差事辦完好回去將這個消息說給主子們聽,說不定主子一高興,還會打賞自己呢。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見太陽都快要升到頭頂了,主房內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台階上的中年男子再也忍耐不住,一把抓住一個剛從主房內出來倒水的丫頭,大聲問道:“夫人她倒底怎麼樣了?”
本就被緊張氣氛嚇得如同一隻驚弓之鳥的丫頭再被自家老爺這麼一抓一問,頓時手中一軟拿著的木盆摔在地上,再一抬頭看到平素裏對下人十分溫合的老爺此時麵目猙獰,倒水丫頭“哇”的一聲就嚇得哭了出來,嘴裏哆哆嗦嗦的反複說著:“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中年男子見到這樣,心中的煩燥更盛,當下再也顧不得什麼世俗陳規,一把推開倒水丫頭上前一掀門簾就要進去,剛一抬腳卻被一人在身後扯住,正準備回頭,卻聽見老管家帶著哭音的聲音傳來。
“老爺,我的老爺啊,這可使不得啊。”
“放開!你給我放開!”中年男子用了幾次力,無奈看起來年事已高的老管家此刻卻是鐵了心,雙手將自己的老爺抱著緊緊的,一時間中年男子又不敢用太大的力氣怕傷著了老管家,隻能氣得大吼,四周的仆人們呆呆的看著自家老爺和管家抱著一團,卻是誰也不敢上來勸上一勸。
“老爺,過了今天,您要怎麼責罰老奴都可以,但是現在您可是千萬要沉住氣啊,男人衝撞產房這可是大忌,要是,要是黃家斷了後,老奴可怎麼對得起故去了的大老爺啊。”老管家死死抱住中年男子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喊道,卻也是聲聲發自內心,讓人聞之落淚。
“你們這些天殺的奴才,還在那裏楞著幹什麼,還不過來把老爺拉住。”哭完了自家老爺,老管家轉頭又朝台階下麵一幹站著發呆的下人們嗬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