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祁風忽然覺得心裏有些堵得慌。
直到現在,他才清醒的意識到。
昨夜的夢,究竟經曆了何等殘酷的事情。
“也多虧白駒恰好進城,這才在關鍵時刻把我們帶走。不然……”
王軒頓了頓,還笑著對祁風打趣道:“話說,你昨天睡得跟豬一樣,那麼大的動靜竟然都沒弄醒。”
“……謝謝。”祁風從池魚手裏拿過一串烤蘑菇,咬了一口。
生的,有點反胃。
“要謝就謝池魚吧。”王軒笑道:“在最後爆炸的時候,是他抗著你上了白駒,遁入虛空,我們這才活著逃離了霞城。”
池魚卻突然主動開口:“謝他。”
頓了下,他又補充了一句:“他在殿後。”
祁風一愣,扭頭看向躺在木桶裏的王軒。
他這才反應過來,王軒根本不是在跑什麼澡。
王軒的身體,已經全部化作焦枯,就連池魚的一整桶酒泉,現在都隻能勉強吊住他的命。
自己一條手臂灼燒便已經痛苦成那樣,王軒如今幾乎半死,卻還在雲淡風輕的笑著。白鍛遮住了王軒的眼,卻擋不住他內心的驕傲。
祁風心情複雜,但卻一句話也沒有說出口。
那些自責、抱怨或是悲傷的話,說出一句,都仿佛是對王軒的不尊敬。
他拚了性命救下的,也理所應當,應該是值得被他救的人才對。
見蘑菇都吃完了,池魚也終於站起身來。
祁風這才發現,他的右臂有些不自然的垂下,好像用不上力,連神色都透著疲態。
在五品妖獸的屠城下逃走,池魚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
隻是酒泉全部用來給王軒吊命,他甚至沒給自己留上一滴。
祁風不由分說,從方寸中取出酒泉遞過去。
池魚麵無表情的接過:“謝謝。”
祁風擺擺手:“大家都是喪家之犬,先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吧。”
夢中的夜有多危險,讓祁風也不由得思考起自己的安危。
對他而言,夢終有醒的時候。
他不可能徹夜不睡,也無法做到隨時入夢。
怎麼保證夢中自己的安全,毫無疑問,是接下來最關鍵的問題!
一部分酒泉他給了池魚,剩下的,祁風轉身朝著泡王軒的桶裏又補了點,一邊倒一邊還嘴裏還嘟囔著:“這不是池魚的桶嗎……話說,你都不自己攢點酒泉,光想著薅我倆羊毛了?”
王軒也是苦笑:“酒泉這東西是消耗品,大家都是有多少喝多少。誰會像你們這樣啊,直接幹一票大的,玄上級任務說完成就完成,一攢攢一桶出來……”
“也是。”
祁風笑了。
自己的酒泉就留了個底,他想了想,又悶了一大口。
清香伴隨著滾燙,順著喉嚨裏流進肺腑,好像連心中鬱結都疏散了幾分。
他好像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都喜歡喝酒了。
“走吧。”
池魚吹了聲口哨,空氣中泛起漣漪。
兩匹半身白駒從虛空中躍了出來,親昵的蹭了蹭祁風。
祁風摸著白駒的頭,心情複雜。
“去哪?”他問道。
王軒想了想:“最好的歸宿,自然是古蜀城。那裏是晨溪酒樓總部,最是安全。”
但說到這,王軒卻有些遲疑:“隻是古蜀還在霞城以西,我們現在在東謎雨林深處,雖然有密林遮擋,一時半會,應該不會被獸潮追上。但想去古蜀,必然要再經過霞城……”
“雖然我們勉強從九目渡鴉手下逃脫,但那畢竟是世間無敵的五品妖獸,是以詭秘著稱的絕世王者。”
他歎息一聲:“一旦讓他發現了我們的蹤跡,就算相隔千裏,我們也必死無疑!”
“我們的逃亡之旅,現在才剛剛開始啊……”
祁風忽然問道:“九目渡鴉,是不是指有九雙眼睛的烏鴉?”
“沒錯。”
祁風遲疑了下,伸手一指:“可它,不是一直就停在池魚肩膀上嗎?”
在祁風眼裏。
那隻在王軒口中,強大到無法匹敵的九目渡鴉,猶如死神一般,以一己之力將整座霞城覆滅的恐怖存在。
此時,就安靜的落在池魚的肩頭。
通體漆黑,連鳥喙和雙爪都是烏黑,隻有兩排九雙的眼睛,瞳孔泛著詭異的黃綠色。
正像是在休憩一般,清理著自己羽毛。
聽見祁風的話。
王軒隻覺後背發寒,雞皮疙瘩瞬間起了一身!
他表情僵硬的偏過頭,白鍛纏著的雙眼看向祁風:“……你開玩笑呢吧。”
祁風後退兩步,苦笑起來,渾身肌肉繃緊,擺出了防守姿勢:“我也想是在開玩笑。”
隻有池魚一言不發,翻手抽出一把骨刃匕首,瞬間朝著自己肩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