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辣的真有味道,吃了一個,倒越發開了胃。柳三,下回多幫我帶一個。”
“關鍵是這餅講究。何曾見街頭小食有用紙袋盛裝的?你們看,這袋子角上有個小小的篆體‘沈’字章。”
長得文質彬彬的青年拿帕子拭拭嘴角的醬汁子,慢條斯理地把紙袋子抻平,指著角上的字給大家看,“雍容秀雅中帶著淳勁,混不似時下以楷入篆者,頗有兩分先時李少監的意思。”
本朝楷、草皆有不少大家,讀書人們平時楷行並用,工於篆隸者卻是不很多,小篆最有名的便是玄宗時李陽冰。
其餘幾位對篆書說不上有研究,但畢竟都是讀書人,當下也都看自己的餅袋子。
其中一個笑道,“我倒覺得有兩分閨閣氣,莫非這刻章子的是個小娘子?”
眾人皆笑。
柳豐臉微紅,目露一絲疑惑。
適才說閨閣氣的,一抬頭,恰看見京兆尹和少尹走過來,忙放下餅,站起來行禮。
京兆尹白靜山是個頂和氣的人,笑著對小年輕們擺擺手,少尹林晏則微點一下頭,兩人便走了過去。
年輕的小官員們互相挑挑眉擠擠眼,三口兩口吃完,拿茶水壓下去,便各自回了廨房。
白府尹笑道:“聞起來還怪香的,小子們這是吃的什麽?”
聞著每天早晨都會在坊門口聞到的香味兒,林晏微笑道:“左右不過是糕餅之類。”
“某年輕的時候也做過待漏院裏啃胡餅的勾當。年輕人啊,總是感覺睡不足,吃不飽。”
林晏再微笑一下。
白府尹轉過眼睛看身邊年輕的副手:“卻從沒見安然有這等時候。莫非對這些街頭貨色無甚興趣?”
“下官口舌駑鈍,不辨五味,飲食隻求果腹。”
白府尹哈哈笑道:“安然出身鍾鳴鼎食之家,想來是舌頭早被慣壞了。”
林晏隻淡淡一笑。
坊門開了,朝食的點兒也過了,沈韶光終於可以歇歇手。她不緊不慢地拿著抹布擦拭台麵、餅鐺,清理灑落的醬汁子、香蔥末之類。
賣撚頭的盧三娘笑嘻嘻地走過來,“阿沈買賣越發好了。”
沈韶光手上的活兒不停,隻抬眼一笑,“那還要多謝盧娘子的撚頭炸得好啊。”
撚頭類似後代的撒子,把細長條的麵放在油鍋裏炸得酥脆,也有做成臂釧形狀的,稱環餅,可以放好些天,是寒食日的必備,平時也有不少人買了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