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律師搶著回答說:“師兄,我想那位老女人是以前這家殯儀館的老闆娘,或是母親家屬之類的人,要不然就是這裏的第二大股東。”
芳琪挖苦我說:“兩位熱心的徒弟,你們等玉玲講完電話之後,問她會比較清楚,倘若方便的話,不妨轉告你們剛才口中提起過的那位老闆,我想他會很感激你。”
鄧爵士和鮑律師二人,張大著嘴巴卻啞口無言,父親則說:“見怪不怪,這有什麼好討論的,我電視臺有幾位員工,每逢喜慶的節日,身上佩戴的私人手飾物件何止千萬,過億元的亦屢見不鮮,難不成她們都是我老婆或我母親嗎?”
我想了一想說:“聽父親這麼一說,我應該知道老女人的身分了,她是死人首席化妝師。”
章敏忍不住笑了出來說:“死人化妝還分首席不首席的呀?哈哈!”
玉玲講完電話後,章敏迫不及待向她追問老女人的身分,她告訴我們說:“龍生說得沒錯,那位老女人叫孫大媽,是殯儀館的首席化妝師,為人十分潑辣,時常以老賣老的,倘若見到她不供手作揖,必會被她責駡一頓,所以工友們見了她都退避三舍,背後稱她作‘孫不二’的,因為她隻認第一。”
章敏十分不滿的說:“我章敏從未見過惡人,看我怎收拾這老不死的醜女人,哼!”
我即刻嚴肅的對章敏說:“章敏,這裏什麼人你都可以得罪,但千萬不能得罪孫大媽,如果你把她氣走,那所有的化妝師都會一起跟著走,因為每間殯儀館的化妝師都是一個門派的,所以千萬不能胡鬧,如果你要是把她給氣走,那別怪我狠心推你進去給死人化妝。”
章敏不服的說:“化妝就化妝,有什麼好怕的,哼!”
父親發起牢騷的說:“別一直站在門口,我們是進去,還是離開呢?”
師母即刻安撫父親說:“當然進去,剛才的電話,就是安排員工到天臺和我們見麵,這裏請…”
父親發起脾氣,可不是說笑的,所謂老馬有火,非同小可,最後,大家隻能乖乖跟在他身後,不敢再胡言半句,即使章敏扮起鬼臉,大家也不敢發出笑聲,然而,短短的談話中,讓我察覺一件怪事,為何每當出現上了年紀的女人,父親的脾氣,總會顯得特別暴躁和不耐煩,真是莫明其妙。
師母今回讓我們乘搭電梯,而不用爬樓梯,轉眼間,便來到寫字樓門口,她帶我們參觀了一會,順便分配辦公室給我們,我的辦公室自然是林公子以前那一間,裏麵也做了些表麵的裝潢,而她和芳琪則共用一間,紫霜和婷婷還有章敏,同樣共用一間,不過共用的辦公室中,個人有個人的桌子,亦有分隔板設下私人空間。
章敏感歎的說:“哎!沒想到我章敏有坐在辦公室的一天,更沒想到第一份工作竟會是在殯儀館裏,簡直難以置信呀!”
師母說:“大家對章敏的感歎,有何發言請等一會再回應,現在所有的員工已在天臺等候,我們上去與他們見麵,這邊請…”
來到天臺,果然不出我所料,喜愛耍大牌的孫大媽,果然不見蹤影,想必是向我這位新老闆施下馬威,以滅新官上任之火。
師母先介紹我這位元老闆給大家認識,但她說到一半,便給我截住了。
我大喝一聲的說:“慢!首席化妝師的孫大媽未到,我們豈能開始呢?”
師母尷尬的說:“邵公子,孫大媽不會上來的,她…”
聽見師母稱我為邵公子,實在很不習慣,但身為殯儀館老闆,就要尊重這些老規矩,倘若想他們改稱為邵先生,恐怕這‘先生’二字,還要等多四十年才有資格。
我對師母說:“孫大媽不肯上來,那我們隻能等,即使等到天亮也要等,樓下有苦主投訴,就讓他們投訴好了!”
師母焦急的說:“這又何必呢?”
我搖頭歎氣的說:“你錯了!孫大媽是殯儀館之柱,試問遺體不經過化妝,能夠送出大門嗎?她是殯儀館的精神領袖呀!”
全場的人聽我這麼一說,不禁發出‘嘩’的一聲,而這句聲音,有兩個意思,尊重孫大媽的人,等於向我發出尊重之聲,然而,不尊重孫大媽的人,則向我發出瞧不起的聲音。
師母無奈的說:“我找人再請孫大媽上來就是…”
鄧爵士和鮑律師對我很不滿,可能認為老闆不該看員工的眼色,而父親則沒有任何的表示,隻顧四周走走看看…
不知道對方用什麼方法,終於把孫大媽給請了上來,隨她一起上來的有八個人,而她的出現自然將現場的氣氛,推向另一個高潮,大夥人可能等著看好戲吧,但我這位老闆卻要戰戰兢兢的麵對她,甚至提醒自己不能動氣,心中默默念著:“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孫大媽上來後,便大聲叫囂的說:“到底是什麼老闆來了,竟要我爬到那麼高,哦!原來是你龍生師傅,不知有什麼吩咐要我做的…說吧…”
孫大媽上來見了我,絲毫不給情麵的在眾人麵前嘲諷了我幾句,這還不是最厲害的招數,而最厲害是她走到眾人後排,轉過身背向我望著同一個方向,表示我要和她說話,就必須走到後排與她麵對麵的說,同樣,亦要大夥人為她而轉換方向。
既然要成大器,這口氣一定要忍下,就算我不尊重孫大媽或自己,亦要體諒父親他老人家,總不可能又要他看著兒子,如何再一次的失敗。最後,死死氣走到後排,與孫大媽麵對麵站著,並拱手作揖向她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