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太監說得沒錯,皇上果然徹夜未歸。
天亮以後,皇上直接從傅夫人那裏去給太後請安。
在太後的船上,皇上看到了皇後,她正在服侍太後用早膳。對他似乎視而不見。就連行禮也隻是匆匆一下,敷衍了事。皇上心裏明白了,一定是鍾連跟皇後說過了昨天晚上的事。他不由得心裏發慌,但為了不讓太後發覺,他不住地對皇後假以辭色,吃飯時還沒話找話地搭訕,太後不明就裏,還以為他們夫妻恩愛,心裏樂嗬嗬的。
皇後則不然,她認為這是皇上做了虧心事的結果。想起自己昨晚一夜未眠,今兒一早還要過來拜見太後。這會兒雖然頗為困倦,但還得勉強支持,晨昏定省之禮不可或缺,在太後麵前一站大半天,事無大小,俱必躬親,方算盡到兒媳的本分,她的所作所為可說是盡到孝養之責,對於太後,她盡心盡孝,對皇上,她舉案齊眉,盡心服侍,盡到了一個賢惠妻子的本分,然而這一切卻沒給她帶來好結果。她所得到的是什麼?愛子的早夭,丈夫的背叛。這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打擊,作為一個女人,沒有什麼比這再痛苦不過的了。她雖然貴為皇後,卻得不到丈夫寵幸,還要忍受寂寞,這樣的生活毫無人生樂趣,簡直是受罪。
一想到傅夫人,她不禁悲從中來,跟她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一個表,一個裏。一個一心付出,一個隻顧享受。一個苦,一個樂,一個盡了義務,卻沒人看到,一個全然享受,卻被人當寶。最讓她無法忍受的是,她受了這麼多苦,卻沒有人憐憫,沒有人同情,她盡了的義務,也沒有人領情,沒有人誇獎。
因此,盡管皇上一再沒話找話地主動搭訕,皇後卻隻如應付公事一般,簡單地回應,含糊地回答。皇上見了,覺得了無生趣,便不再搭理,用完早膳,向太後辭別,便自顧走了。
太後可看出來了,他們倆在鬧別扭。
待得皇上走後,太後把皇後叫到身邊來,悄聲地問道:
“怎麼回事?你們倆在鬧別扭?”
這話不問還好,一問,皇後更覺委屈,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她轉過身去背對著太後,雙手捂著臉,想避開太後的視線,但已經來不及了,太後看得真真切切,皇後在抹眼淚。
“你在掉眼淚?”太後又問道:
“什麼事這麼傷心?”
“沒有!”皇後不想讓太後看見自己難過的樣子,她抹了抹眼淚,極力想裝成平靜自然的樣子,但是太後還是看出來了。
“你別瞞我,告訴我!”太後看見皇後受了委屈,又追問道。同時向左右努努嘴,示意她們退下。然後對皇後道:
“是不是皇上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了?你不用怕,告訴哀家,哀家替你做主。”
皇後無奈,再說她滿腹的委屈也確實想找個人傾訴一下。當下便將昨晚之事和皇上與傅夫人的那段孽緣,原原本本地向太後吐露。
太後聽得瞪大了眼睛,眼神中流露出驚奇、疑問,她怎麼也想不到皇上竟會做出這等事來。故而始終不能相信確有其事。但皇後的眼淚可是千真萬確的,她又想起剛才皇上那種負疚於心的心情,那是做了不該做的事情之後才有的心情,她也是親眼看到了的,這又說明了什麼?不正說明了皇後所說並非虛言嗎?
眼下,太後一時也想不出什麼好的主意,隻得歎了一口氣,道:
“唉!真是想不到。”她停了一下,又道:
“這可不是件小事,關係很重,得想個法子解決才好。”她問皇後道:
“你有什麼主意沒有?”
“實在沒有主意。”
“她是你的至親,你不妨把她找來,好好說她一頓
,就當給個警告。”
皇後本有此意,隻是礙於皇上的臉麵而猶豫不決。如今見有太後做主,心裏更加堅定了。她決心要跟這個不要臉的女人鬥到底。既然太後也這樣說,那就非這樣做不可了。當即鄭重地應了一聲:
“是!”
皇後走了以後,太後自己靜下心來想,覺得自己不能不出麵幹預此事,雖然平時她不太過問皇上的事,但是這次皇上的確做得太過分了。也許是因為自己平時對皇上疏於管教,以至於今日出了這麼大的事,雖說皇上是一國之君,但也是自己的兒子,如今出了這檔子事兒,她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不能不管。於是,她當即叫人傳旨,讓皇上晚膳後來見。
晚膳過後,皇上來了。他以為太後找他隻是單純地拉拉家常,還不知道“東窗事發”呢,所以也沒太在意,問過安,站在一旁。
太後抬起頭,看著皇上的臉,問道:
“聽說傅恒的媳婦也隨駕來了,怎地不讓她來見見哀家?”
皇上聞言,大吃一驚。頓時手足無措,隻得支支吾吾地含糊答應。誰也不知是肯定還是否定。
“到底來了沒有?”太後又追問道:
“聽說她把小兒子也帶來了?”
皇上還想再想辦法搪塞,他閉口不答。可太後反而相信這是真的了。她道:
“你不說我也知道。我現在隻問你一句,有沒有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