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黃昏,風帶著熱氣,B城馬路上的汽車笛聲吵得撕心裂肺。安然全身汗水淋漓,帶著賜光的餘熱,左手提著包,右手提著菜,匆匆忙忙的開門回家。家裏一片冷清,女兒沒有放學,老公沒有下班。趕繄放下東西,灌了一大杯涼白開,才緩過氣來。
看看手錶,快六點了,女兒應該放學了。安然立刻淘米做飯,為晚餐奔忙。
六點三十分,防盜門開了,女兒宋歡推門進來,麵色鬱鬱不樂,頭耷拉著。安然從廚房伸出頭,微笑著:“歡歡回來啦?”
宋歡“嗯”了一聲,揹著書包進了自己房間。安然忙著做菜,雖然覺得女兒情緒不對,也沒有多問,想著一會兒吃飯了再問問怎麼回事。
利索的做好飯菜,隔著房門大聲說:“歡歡,打電話給你爸,看看下班沒有?”沒聽到宋歡答應,也不知道聽到沒有。
將飯菜,碗筷擺上了桌子,看看錶,七點了,安然找到手機,撥了最熟悉的號碼,響了十多聲才通:“喂,老公,下班沒有?”
電話那頭傳來宋明低沉的嗓音:“今晚上有飯局,你們自己吃吧,我不回來了。”安然鬱悶的說:“那好吧,你少喝點酒,早點回家。”宋明稍微不耐的說:“知道,越來越囉嗦了!”掛斷電話。
安然捏著手機,發了一會兒呆,心中忽然有了些說不出的滋味。坐在飯桌邊,啞聲叫:“歡歡,吃飯了!”房間裏傳來宋歡低低的回答。
好半天,宋歡才從房間慢慢出來,眼皮有點浮腫,埋頭悶聲吃飯。安然心中有事,也沒注意女兒的異常,同樣低頭吃飯,卻食不知味。宋歡隨便扒拉幾口飯,放下碗準備回房間。
這下子,安然再是滿腹心思,也發現孩子不對勁,抬頭問:“怎麼了,就吃這麼點?”宋歡搖搖頭,不說話。安然追問:“在學校發生了什麼事?”宋歡還是搖頭。
安然煩躁起來:“這孩子怎麼了,啞巴了?”宋歡忍不住了,大聲叫:“怎麼了,怎麼了,你就會問這句話,你看看你,身上的衣服都穿了多少年啦,還在穿,頭髮有多久沒去美髮店了,你怎麼把自己活成這樣?!”
叫完,宋歡不敢相信自己的呆住,安然也呆住。半晌,宋歡才反應過來,眼淚忍不住紛紛墜落:“對不起,媽媽,我都是乳說話,你,你別放在心上。”
安然措不及防,女兒從來沒有這樣大聲的對她說過話,一時都懵了:“歡歡,你到底怎麼啦?”
宋歡大聲哭出來:“媽媽,爸爸有女人了!我看見了!”
安然如遭雷劈,耳邊隆隆作響,半天沒有反應過來。良久,她才木著臉問:“你聽誰說的?孩子家家,不要胡說。”
宋歡哭著:“放學看見的,他摟著個長頭髮女人,進了雲天酒店。”
安然心乳如麻,不知道該說什麼,她抓起水杯喝了口水,又被嗆得劇烈咳嗽。
宋歡急了,顧不得哭泣,忙搶上前給她拍背:“媽,你別著急,可能是我看錯了,你別急!”
“對對對,肯定你看錯了,你說你這孩子淘氣,怎麼能嚇媽媽呢?”
安然喃喃自語,從桌上搶過手機,手指顫抖的戳著鍵盤,好半天才把號碼撥出去,電話那頭傳來電子音機械的回答“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呆呆地掛了電話,抬頭看著女兒:“歡歡,沒事的,媽媽沒事,你去房間做作業,爸爸先前說過有飯局的,晚點就回來了。”
宋歡擔心的看著她,咬咬唇:“媽,我真的可能看錯了,你別傷心,我胡說八道的。”
摸摸她的頭,安然微微笑:“嗯,媽媽知道,乖,去寫字看書。”宋歡遲疑了一下:“那我去看書了?你真的不要傷心哦?”
安然點點頭,保持笑容看著女兒走進房間,隨著房門的關閉,她那麵具般的笑容漸漸變成苦笑。
她知道,孩子說的多半是真的。這兩年來,老公的變化越來越明顯,常常夜不歸宿,幾乎天天都有飯局,聚會,加班……
回家與她說不上幾句話就發火,不耐,身上經常帶著香水味,口紅印,就連夫妻間最親密的事,都像應付公式般的敷衍又匆匆結束。
作為共同生活了快二十年的夫妻,她怎會不明白丈夫的變化是為了什麼。可是,她總是在夜間偷偷流淚,白天又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的欺騙自己,繼續就這樣過著。那層紗,她不敢去想,不敢去提,不敢去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