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喜和洪泰嚇著了吧。月瓊如是想。張嘴喝粥,腦子裏還閃著這人為何會這時候出現?為何沒有把洪喜洪泰弄暈了?為何暴露自己?為何……
「喝粥!」
馬上收回心思,月瓊乖乖喝粥。喝粥期間,月瓊抬眼,洪喜也抬眼,主仆兩人交換了彼此的心思。
月瓊:嚇著了吧。
洪喜:嗯。
月瓊:別怕。
洪喜:嗯。
月瓊:就當他不存在。
洪喜:嗯。
洪喜喂公子喝完開胃粥,洪泰又端來了精緻的飯菜,有十幾道呢。嚴刹把月瓊抱出了被窩,洪泰抬眼和公子交換了一下彼此的心思。
月瓊:嚇著了吧。
洪泰:嗯。
月瓊:就當他不存在。
洪泰:嗯。
洪喜洪泰退下了。嚴刹把月瓊放在軟椅上,他坐到月瓊的旁邊,把筷子塞到他手裏:「吃飯。」月瓊夾了一塊魚放到嘴裏,想吐。
「咽下去。」
大眼瞪了嚴刹一眼,艱難地咽下去。「天還沒黑呢。」你怎麼就來了?還讓洪喜洪泰瞧見了。
「頭還暈?」嚴刹壓根不理月瓊的不滿。把桌上盤子裏的菜挨個夾到月瓊的碗裏。月瓊皺皺眉,剛剛那碗燕窩粥他已經飽了。
「頭還暈?」粗聲問。
月瓊甩甩頭:「有點。」
「吃飯!」
在綠眼的虎視眈眈下,月瓊把他能塞下的東西全部塞下,想吐。在他完全塞不下去之後,嚴刹把他碗裏剩下的飯菜全部掃到了自己的肚子裏,月瓊的眼裏閃過微笑,綠眼看到了,可月瓊自己卻沒有發現。吃完了,嚴刹吩咐沐浴,洪喜和洪泰趕緊去浴間準備。
跨坐在嚴刹的腰上,月瓊趴在他懷裏昏昏欲睡,還沒到晚上他怎麼又困了?泡在熱水裏很舒服,舒服得他沒那麼噁心了。嚴刹的大掌在他身上摸來摸去,不過卻沒有做的意思,月瓊緊張的心也漸漸歸位。就在他快睡著時,嚴刹出聲:「為何要怕?」
怕?怕什麼。月瓊睜開眼。下巴被人捏住,頭被抬起,他看進一雙幽暗的綠眸裏。
拇指摩挲月瓊的下巴,嚴刹又問:「不過是個狗仗人勢的女人,你有何可怕?」
腦中閃過古飛燕猙獰的臉,月瓊眼中的情緒複雜,當下巴傳來疼痛時,他咽咽唾沫:「她,是公主。」
黑影罩下,月瓊的嘴被咬住,鬍子紮臉。在他氣喘籲籲時,嚴刹放開了他,似乎有些生氣:「你當這裏是什麼地方?」
「厲王府。」
「知道是厲王府,又為何要怕?」
這人在氣什麼?大眼裏是不解。月瓊揉揉下巴,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她是王妃。唔!」他說錯啦?被啃咬的嘴發疼,月瓊卻不敢反抗,這人又生氣了。直到月瓊發出低吟,嚴刹才怒氣衝衝地退開:「在我麵前,你如此膽大包天,在那個女人麵前你卻怕到暈過去。」
他在氣這個?被吻到發暈的月瓊舔舔被吻疼的嘴,其實他也不是怕到暈,就是突然暈了。不過月瓊下意識地說:「她不是你。」一說完,他愣了,而嚴刹的怒火瞬間熄滅。
頭又被抬起,月瓊不敢看嚴刹,他剛剛說了什麼呀。鬍子貼在他的臉上,有人問他:「我是誰?」嘴唇動動,在對方牙齒的威脅下,月瓊回道:「嚴刹。」嘴又被咬上了。
水涼之前,嚴刹把月瓊抱出了窄小的浴桶,拿浴巾把他一裹直接抱回了月瓊的臥房。洪喜和洪泰沒有露麵,嚴刹把月瓊放到床上,放下床帳,上床。
窩在嚴刹的懷裏,月瓊很快來了睡意,剛剛在浴桶裏他就想睡了,可是胃又有點不舒服,漲漲的,想吐。粗糙的大手不怎麼溫柔地揉按他的胃,月瓊的左手按住,接著他的手被大掌包了起來。
「月瓊。」
快要睡著的人猛然清醒。這人,叫了他的名字!天上下銀票了!綠眼凝視著他,月瓊咽咽唾沫,心怦怦怦地快要跳出來。
「睡覺。」
啊?就,就這個?月瓊趕緊閉上眼睛,可心跳得更厲害了。他剛剛都要睡著了……幹嘛,突然好好叫他的名字?
心亂如麻、頭腦發暈、胃裏噁心的月瓊在大掌的撫摸下很快睡著了。在他的身子完全放鬆後,嚴刹輕輕掀開被子。寧靜的床上,他跪在月瓊的身邊,虔誠地吻上他的肚子。
再次醒來,天已經黑了。噁心不但沒有好轉的跡象,反而更明顯了。床帳掛著,一座小山一般的人坐在床邊的軟榻上看書。他床邊何時多了個軟榻?月瓊眨眨仍舊犯困的眼。
「進來。」
嚴刹放下書。進來是洪喜和洪泰,還有月瓊最不喜歡的徐大夫。徐開遠在床邊坐下,嚴刹把月瓊的左手拉出來,讓徐開遠為他號脈。洪喜洪泰一臉緊張地站在徐開遠身後,讓月瓊以為他們被嚴刹嚇到了。
徐開遠號了好一會脈才拿開手,他先是對嚴刹微微一笑,嚴刹緊握的拳鬆開。接著他問:「月瓊公子有何不適?」
「想吐。」
「頭暈嗎?」
「暈。」
「可想睡?」
「嗯。」
「何時有這些症狀的?」
「今日,唔,其實前幾天就這樣了,今天特別明顯。」
「可有何想吃的東西?」
「想吃點,酸的,或鹹的。有味的。」
徐開遠不住地點頭,洪喜洪泰眼裏是欣喜,綠眸閃爍。月瓊說完心下駭然,不說不知道一說他才發覺自己好似真的病了,這麼多毛病。不過這些暫時不是他在意的。
「徐大夫。」
「公子請說。」
「您去看過樺灼了嗎?他被打了。」
徐開遠立刻道:「公子放心,黎公子那邊我已經去看過了。剛剛來之前我又去了一趟,黎公子上了藥後臉已經消了腫,其他的沒有大礙,過幾日就完全好了。」
月瓊放下了心,心口卻仍堵得慌:「是我連累了他。」
徐開遠看了眼王爺,道:「公子這話就不對了。黎公子是拿公子當朋友才做出如此舉動。他要的不是公子的自責,而是公子的安然。而且以公子現在的情況來說,若當時是您挨了那一巴掌,後果可不得了。」
「啊?我怎麼了?」月瓊嚇了一跳,不是他喝雞湯喝多了?
徐開遠摸摸自己的長鬍子:「公子是不是常常偷吃辣食,飲酒?」月瓊不敢看嚴刹,喏喏地應了聲,怕連累洪喜洪泰,他趕忙說:「跟洪喜洪泰無關,是我自己嘴饞。」洪喜洪泰低著頭,不敢看公子。
徐開遠道:「公子該知您不能吃辣,飲酒。公子會噁心、頭暈皆是因為公子的脾胃有了毛病,而這與公子常常偷吃辣食、飲酒有關。」
「啊?」不會吧。
「公子的脾胃已經損傷,在公子完全康復之前,公子不得再食辣、飲酒。公子若想早日康復,就要配合我的診治。」
不能吃辣,不能飲酒……這日子難熬了。月瓊失神地點點頭:「好,我聽,徐大夫的。」
徐開遠滿意地笑了,從懷中掏出幾張紙交給了洪喜:「這上麵是些忌諱的地方,你們要注意。還有公子必須吃的,需要小心之處,你們都要記好。」洪喜寶貝地收起來。
徐開遠又對失落的人說:「公子即使噁心,每餐也要盡量吃下去,胃裏若無東西,損傷隻會更嚴重。」月瓊還是點點頭,他怎麼會把脾胃傷了呢?他最愛吃的辣鴨頭、他最愛喝的桂花釀還有米酒……
診治完了,徐開遠起身離開,嚴刹跟了出去,月瓊還躺在床上無法從殘酷的打擊中回神。洪喜洪泰跪坐在床邊安慰他。
「公子,等您的身子好了,我去給您買辣鴨頭。」
「公子,今年的桂花開了,我就給公子釀酒。」
月瓊感激地握住兩位侍從的手:「洪喜洪泰,你們一定要永遠跟著我。」
「公子──」
外間,徐開遠小聲對嚴刹說:「王爺可以安心了。月瓊的狀況很好,隻要今日的事不再發生,他就不會有事。有孕之人切忌受到驚嚇和刺激。不過他是男子,症狀無法完全以女子來判定,所以還要格外小心。雖說已經兩個月,不過這陣子還是盡量臥床的好,等過了三個月再看。」
嚴刹眉頭緊皺。
徐開遠瞟了眼屋內,低聲道:「絕對不能讓月瓊練舞。還有在胎兒穩定之前,王爺還是忍一忍,不要行房。」嚴刹「嗯」了聲,見徐開遠無話要說了,他轉身進了屋。
入夜,躺在嚴刹的肩上,月瓊猶豫了許久,還是問:「公主那邊……」
「沒有人能在我的地盤撒野,更何況還是在我的府裏。」嚴刹不願多談那個女人,摟緊他,「睡覺。」
月瓊抬頭看去:「她是公主。」
嚴刹冷眼:「你要為她求情?」月瓊張張嘴,沒說話。若能的話,他想為她求情。嚴刹大手一伸,把月瓊的腦袋壓在自己的胸口。「睡覺!不許在我麵前提她,提一次我就讓你一個月下不了床。」
「嚴刹。」某人今晚很不怕死。可他這一叫,嚴刹的怒火瞬間熄滅。
「睡覺。」
「她,是公主。」
「她對我來說什麼都不是。你真想一個月下不了床?」嚴刹翻身把月瓊壓在了身下,拿鬍子紮他的臉。以為他要「折磨」自己了,月瓊趕緊閉嘴(想不閉都不行,被堵住了)。還好嚴刹隻是把他的臉和脖子紮了一通,就好心地放過了他。
「睡覺。」
月瓊乖乖閉上眼睛,睡覺。
半夢半醒中,他突然聽到嚴刹說:「那個女人有孕了。」
啊?!月瓊驚醒,不經大腦地問:「公主有了你的骨肉?」
黑影罩下,月瓊被帶著熊熊怒火的嚴刹剝了個精光,從頭到腳被他的鬍子紮了好幾遍。暈暈沉沉中,他才反應過來,嚴刹大婚前到現在一直是在他房裏過夜的。啊!公主懷了誰的孩子!可他明白得太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