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聞帆太高,沈令替他撐傘也必須舉得高高的,風一吹破傘就不聽使喚,沈令咬著牙跟傘柄較勁。
直到賀聞帆一把將傘從他手裏奪過來時,沈令才驀地噤聲。
他呼吸很急,微微張著嘴喘氣,睫毛抖得厲害。
沈令打傘對賀聞帆來說沒起到絲毫遮擋作用,他半張臉都被雪淋濕了,但看著沈令被凍得通紅的手指,他又一句重話都說不出口。
半晌他歎了口氣:“知道了。”
他將傘穩穩撐在兩人中間,帶沈令往廊亭裏走:“不會誤會你。”
賀聞帆當然知道沈令沒有在向他要禮物,隻是當時一時興起逗了他一下。
沒想到這小孩兒完全不禁逗,一板一眼得好笑。
沈令不太看得懂眼色,對周遭的事物都有種懵懂的不安,隻有賀聞帆明確表達了態度,他才能稍稍安心。
山腰的廊亭是沈令爺爺特地找工匠修建的,視野絕佳,春天賞花冬天看雪。
亭內桌椅都被收拾幹淨,茶席也布置妥當,沈令便開始煮茶。
今天煮的老白茶,茶葉在透明的茶壺中蜷曲舒展、翻滾起伏,和山間紛飛的大雪一樣,雜亂毫無章法,卻奇異的充滿美感。
茶煮好了,沈令用茶濾前頓了一下,問賀聞帆:“您平時喝白茶習慣過濾嗎?”
人和人的喜好不同,偏愛的口感也不同,沈令煮茶是給賀聞帆喝的,自然該遵照他的習慣來。
賀聞帆其實不在意這些小節,摸著下巴回憶道:“之前喝李老泡的銀針,他沒有過濾,我喝著還不錯,你覺得呢?”
沈令想了想,說:“新鮮的銀針不過濾的話,口感確實會比較飽滿,但白茶多毫,我們這種老白茶,茶餅撬開後碎渣也多,滋味可能會有些影響,我還是建議過濾一下?”
賀聞帆沒意見:“聽你的。”
得到認可,沈令便安安靜靜做茶,不再說話。
路上吵吵嚷嚷還不覺得,一安靜下來,賀聞帆就發覺沈令狀態不太對。
嘴唇沒血色,精神也不大好的樣子。
想到昨天剛去過醫院,賀聞帆問:“你身體好些了嗎?”
“好了。”沈令點點頭,怕他不信,還卷起袖子給他看。
手臂手腕都白白,皮膚薄而細膩,紅點消下去不少,隻剩下淡淡的痕跡。
應該確實好了。
既然不是身體的問題,那就是情緒上的了。
“心情不好?”
沈令驚訝於他的敏銳,摸摸鼻尖含糊地“嗯”了一聲。
誰都有自己的煩惱,沒人能每天二十四小時保持愉悅亢奮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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