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得好,首長那裏不同意,她媽秦女士同意了,誰還能攔得秦女士不成?
但是——顯然她與這個多年沒有怎麼生活在一起的秦女士沒有什麼共同話題,秦女士從來不認為女兒的工作是什麼重要工作,就私人幼稚園一老師,工資低,福利少,哪裏敵得過葉家一個名頭兒——
所以,秦女士一聽這話,眉頭皺起,讓後邊的人先走,自己把女兒拉到一邊,瞅著麵前結起花朵兒的臘梅樹,「回去做什麼,還不把工作辭了,你當你隨時有機會再踏入葉家門?」
葉家門?
這話叫陳碧心兒一顫,那是真顫,是給嚇的,還以為是秦女士發現了什麼,不由認真起來看秦女士,沒能看出什麼來,讓她還是有點不安,別說她膽兒小,她就是膽兒小了,她承認,沒準「驚弓之鳥」更能形象一點說明這個問題——
「我要是不進,難不成就是您女兒了?」她腿間還酸軟,要不是首長拿著紙巾替她擦過了,不然她還真難以見人,那個人到是好,大衣一裹,啥也看不見,走得那叫直的,跟著的人一大幫,哪裏像她,都不敢說自己難受——
她能說嘛,說她跟首長在車裏那啥的,車子開了一路,就跟首長那一路都難分難捨了,緊緊咬著首長的那物事了?她不敢——她還要臉——臉是給別人看的,內裏什麼樣兒自個兒知道就行了——
秦女士臉一冷,「我給你鋪路,你不知道順竿往上爬?」
這話真犀利,讓陳碧真無語,她媽就秦女士就是個犀利的人,從被離婚到再婚一直到現在一直過得很典型,絕對是失婚婦女勵誌典型範兒,秦女士當年要嫁人,她沒有反對,更沒有鬧得非得去葉家,這種事沒法攔——
「媽,這竿子太高了,您是想把我給摔了,您就我這麼一個女兒——」她死死地抓住秦女士的胳膊,不肯放開,就靠這個才不至於腿軟,「媽,竿子一撤走,我一下子摔死還算是好的,要是摔個重傷截癱什麼的,您不得養我一輩子?」
秦女士就算是再冷的臉,也經不得她這麼一說,平時早就習慣一切成優雅姿態的秦女士摘下黑色手套,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她,「我這麼辛苦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好讓你個好丈夫?你跟我說這種話,想挖我的心?」
「沒、沒有的事——」陳碧趕緊否認,索性眼睛一閉,「媽,我冷死了,別在這裏成不?穿得太薄了,讓我回去穿點衣服吧——」外邊一站,凍得更厲害了,她都覺得明天肯定會感冒——
「——」秦女士無語,頭一次沒有什麼形象的拽著她走,她惟一的女兒,對了,她嫁給葉老六後沒生孩子,不是她不能生,不是她不想生,是生不了——原因很簡單,不止不讓她女兒入葉家門,更不讓她生孩子——
葉老六自己有兒子,惟一的兒子——葉則
葉老爺子的喪禮結束了,一切都歸於平靜,葉家更平靜,平靜的像是死水一灘,激不起一絲波瀾,葉家老宅別的不多,就是房子多,跟古代的四世同堂之家一般,大得可以,各房有各房的住處,涇渭分明,誰都不能踩線——
陳碧從來不想那麼多,跟著秦女士走,每一步都吃力,不由小小地「怨恨」一把首長同誌,後邊就是一棟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兩層小樓,不特別,一點都顯不出官氣兒來,就跟平常人家建的兩層小樓一樣——
首長的一句話,陳碧難得在繼父葉老六家裏有了房間,新收拾出來的,她根本懶得看房間,根本沒打算常住,中央空調一開,剝開大衣,她對著穿衣鏡中的自己扯扯嘴,薄薄的蕾絲裙子,都破得不像話——
打底褲往下一脫,她不由咂舌,腿間都紅了,都叫他給撞紅的,她一低頭,都為自己可憐了——
但是——
她頭低得過分了——人沒站穩,朝前麵栽了去,腦門「匡光」一下撞到穿衣鏡去,疼得她立時擠出兩滴眼淚——
你妹呀——
她罵人,她最想罵的人就是首長——
下一秒,她愣在那裏,穿衣鏡被往外推出來,她整個人跌坐在沁涼的地板上頭,穿衣鏡後頭露出一張臉來,端的是滿室光華,這話好像不太好,活脫脫一少年,腦殼上麵沒一根頭髮,珵亮的都叫蒼蠅在上麵都站不住腳——
「和尚?」她愣愣地驚呼——
不止是個光頭,還是個光溜溜的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