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三年的冬天,比以往時候更冷一些,尤其是在十二月底的荒郊,縱然和京都僅一步之遙,卻也頗為蕭索。
當然這也和此時是深夜有關,大雪紛飛的夜裏本就應該是如此靜謐的吧。
得得得,得得得……一陣馬蹄聲打破了氛圍,隻見一騎快馬馳來,馬上所乘是一位少年。
細看那少年不過十六七歲上下,臉上已隱有風霜之色,看起禦馬之姿,也好似軍中老手。更令人稱奇的是他僅身著一襲長衫,對周圍的風雪渾然不覺,武功顯然也頗不弱。
看其來的方向,加之軍人的身份,應該是從東南而來的。
東南是人類和蠻族對峙的前線,千百年來發生了無數可歌可泣的故事,紫雲家族中的曆代名將幾乎都曾守衛過東南。這樣一個少年身份定然不低,這樣冒雪急行,卻不知是為何了。
少年騎乘的馬是平常驛站中換行的普通白馬,此時經過疾馳,已是筋疲力盡,少年本欲再催促馬力,可看著白馬可憐的神態,加上此時已近京都,索性就下馬步行了。
此時此刻京都外白雪茫茫一片,少年雖是在京都長大,卻也未曾在此時近郊賞深夜雪景,所以眼前景色頗有幾分看頭。
京都的城牆已然在目,少年微微一笑,心中暗道:“一直怕來晚了,沒想到竟比預想的要快上不少,看來要在這裏等等了。”其實少年的身份完全可以讓提前開城門,不過念到守門的將士辛苦,少年也不願去讓他們從夢中再醒來了。
此時郊外雖荒涼,可白雪紛紛,比起東南的朔風寒雪又是不同。見得此景,常人亦會湧起些許慨歎,少年更是如此。
隻見他從懷中抽出一支玉笛,放在嘴邊,悠悠揚揚的笛聲飄蕩在雪中,笛音婉轉動人,大雪好似也被觸動,小了幾分。
“好曲子,真好。”前方傳來一聲讚揚。少年聽到聲音,身子一震,已是飛奔過去,隻見前方站著一位身材高大滿身白雪的男子。少年撲了過去,十分欣喜的問道:“二哥,你怎麼在這兒?”
男子抖了抖身子,雪落了下來,隻看到他個子中等,精神的平頭發型,淺棕色的皮膚,銳利的眼神,非常的英俊,他是那種充滿男兒陽剛氣概的、軍人特有的幹脆利落氣質的英俊。光明磊落的作風,端莊的舉止,明快的,爽朗的氣質。
不過這時的他完全是一個溫柔的哥哥,看著少年微帶滄桑卻愈發堅韌的臉,說道:“你總是不回來,大哥的婚禮已經推遲了一次,若你再不來,估計大哥還是堅持要等你,那麼以後你在去大哥家混飯吃的話。”說到這,男子也忍不住笑了,“大嫂一定會把你給踹出去的。”
少年無奈道:“我是日夜兼程,好不容易才回來的。現在東南的形勢總算是穩定下來了,我趕忙來參加大哥的婚禮來了,不過大嫂可淑女的很,才不會那樣呢。”
男子道:“小心些哦,有時候淑女發飆可是比潑婦厲害多了。”
少年也笑了,茫茫雪中似乎也有了幾分暖意。
“好一個兄弟情深,雪中相迎,隻可惜是來送死的。”一個女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二人朝聲音響起的方向望去,一個極漂亮的女子走了過來。
女子走路的姿態即使美麗,恰如澄妝影於歌扇,散衣香於舞風,拭珠瀝於羅袂,傳金翠杯於素手。翩若輕雲出岫,說不出的味道。
隻聽那女子道:“東南的紅衣旗本葉羽,中央軍統領雲斯特,竟然會不帶衛兵在此,唉,真不知是你們太自信,還是根本就不在乎生命。”
葉羽正是那少年,今年不過十七歲,卻已是紅衣旗本,此次回來怕就要升任軍人一生的追求——統領一職了。而雲斯特今年二十一歲,已是中央軍統領,出身落拓貴族,卻憑借能力晉升,當然和他的義父——目前總長紫雲山有些關係。
葉羽看到女子,心中有些不是滋味,輕輕道:“琉璃,你我本無怨仇,卡特和你又隻是名義上的未婚夫婦罷了,你又何必非要製我於死地呢?”
琉璃道:“他和我雖隻是未婚夫妻,可我們已定下明年春天就結婚的,我二人自小相識,今日你殺了他,我必要殺你複仇。”
葉羽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無奈和痛苦:“戰場之上,刀兵無眼,敵我不兩立,我又有什麼辦法,而且你的父親已經決定從屬紫雲家了,你和卡特的婚約必然會作廢,縱他不死,明年春天你們也不會在一起的。”
琉璃退後幾步,玉麵失色:“不,不會的,我們一族和塞爾族一向交好,我父親又怎會拋棄世代的交情呢,我不信,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