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白行瞠目結舌。
他與寧修遠年紀相仿,卻沒有任何的可比性。論輩分,寧修遠是他爹那一輩的,寧國公的老來子。論家室,白家雖也顯赫,姑姑坐鎮中宮,但寧家從龍有功,戰功赫赫頗得皇帝倚重,寧修遠更是未及弱冠便已帝師之尊,是這燕京城中橫著走的主兒……這樣的人覺得有趣的事情,白行不知道那算不算好事。
但顯然,對楊家,並不是什麼好事。
……
子秋去衙門好說歹說請來的,是縣令大人。
縣令姓宋,年紀不大,上任沒滿兩年,看起來文質彬彬的,被子秋一路催著、拽著跑也沒什麼火氣,來了之後客客氣氣地把百姓請回了家,才隨眾人一道進了風塵居。
嬤嬤自是將那些說法又哭喪著哀嚎著說了一遍,眼淚鼻涕懼下,格外地聲情並茂。
百合在丫鬟的攙扶下也出來了,未施粉黛,氣色的確不大好,嘴唇都泛白,走了一小段路而已,額間冒了一層細密的汗,微微喘著氣上前見了禮才坐了,低著頭誰也不看。
隻那模樣,自己都顧不全,看起來也的確不大像是還有閑心去找人揍人的樣子……
嬤嬤罵罵咧咧地要去“撕了她”,被宋縣令的人按著動彈不得。
隻那眼神,仍凶神惡煞的,“宋大人,打人的就是這個娼婦、賤婢!快抓起來!快將她抓起來,嚴刑拷打!”
百合縮了縮身子,低著頭沒說話,瑟縮又膽怯,像受驚的雛鳥。
發間一朵百合絹花,血一般的顏色。襯地整個人愈發蒼白如紙,搖搖欲墜。饒是任何人見了,都免不了生出幾分憐惜之情。
“如此,事情本官也大抵明白了。”宋縣令宋元青咳了咳,這所謂三個女人一台戲,這滿屋子的、加之門口神色各異的女子們,他真有些不大適應,“楊公子被打是事實,但打人者連楊公子自己也不知道,這沒有真憑實據,咱們衙門自然不能對一個姑娘家嚴刑拷打。這樣吧……嬤嬤陪本官走一趟司馬府,問問楊公子可否能提供一些線索,本官也能早日抓到真凶。”
“不用查了,一定是她!她自知嫁司馬府無望,就懷恨在心!”
宋大人耐心很好,“退一萬步講,即便真的是百合姑娘打了人,衙門辦差也要有證據才能拿人的……本官還是要見一見楊公子的。”
百合顫顫巍巍地起身,又福了福身子,“妾身沒有打人。”柔弱,有幾分膽怯,卻又故作堅強,宛若不勝風雨的嬌花。
宋大人擺擺手,讓人坐了。
姬無鹽始終隻安靜坐著,並不參與雙方爭論,仿佛一個局外的看客,隻這會兒目色落在那血色百合上,輕輕嗅了嗅,又突然笑了笑,喚道,“大人。小女建議,在大人查案之際,也順便查一查院子裏那床,是不是正宗黃花梨的……”
突兀極了。
說完漫不經心地偏了頭,衝著身後欲言又止的少女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