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隨她鑽了進來,桌子四圍都是厚厚的桌布,一扇扇帷幕般,把裏麵圍成一個小小的半封閉的空間,倒是別有乾坤。寶音拉著依依的手,躲在下麵玩“石頭、剪子、布”,又在桌子下麵鑽來鑽去,好在這時在座的客人不是特別多,偶爾碰到幾雙腿,避開了便是。
兩人便猴子鑽山似的,正玩在興頭上,忽聽“哐啷啷”的聲音,依依出來看,原來是門上的玻璃碎了,她暗自咂舌,看好不容易才搶進來的新郎新娘。
她見過兩人外出拍的照片,花草山石旁,街道人群中,相依在一起,鬱祿表情略有嚴肅,朱月則笑得十分甜蜜,幸福之至。這次進來的兩人卻十分狼狽,鬱祿頭發亂了,放下朱月,兀自氣喘籲籲,新娘子鞋子失了一隻,隻好單腳站著,另一腳踩在鬱祿的皮鞋上,鬱祿忙遣人去尋那隻鞋子。這也是一項挑戰,有人摘了新人的釵環花朵兒,就可以扣留下來,等新人拿錢贖回。
看完了熱鬧,客人陸續歸座,離開原來的桌子已經很遠,依依看到有個少女在喊:“寶音!寶音!”
她忙提醒寶音,兩人拉著手跑回去,寶音笑著同她姐姐咕嚕嚕說了一大串話。
許家三兄弟也回來了,許建中見依依跑的臉兒緋紅,像一枚鮮嫩的小蘋果,抱起她來轉了一個圈,笑著問她玩什麼了,又給她看手裏的紅包。坐下來清點戰果,人多力量大,果然收獲不菲。
許建中笑道:“上次不是說丁字街口那家的拉麵很好吃嘛,有時間我們一起去。”
“好啊!”許建強拍手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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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他們幾人禮拜天去吃拉麵,許建中班裏有活動,他是班長脫不開身就沒去,隻聽許建強回來說如何如何美味,足足念叨了好幾天。
他們先去郵局取出那一小筆稿費,現場看到櫃台裏擺了許多兒童雜誌,五顏六色的,許建國就有些挪不動腳。雖然家中已經有了,還是忍不住又買了許多,開心的抱在懷裏。
許建強也搶過幾本來抱著。
這是好事,並沒人反對,幾人付了錢便出來了。
身後郵局的工作人員嘰喳個不停,並沒人說他們如何勤奮好學,涉獵廣泛,隻七嘴八舌道:“誰家的孩子,手腳可不小……”
“也忒浪費了……”
……
眾人去吃麵,不說如何味美湯足,吃完卻險些付不出帳來。
看許建國把口袋翻了個底朝天,數完了毛票又數分幣,依依捏了一把汗,心想若不夠了是不是得抵押一個人在這裏。
還好,是虛驚一場。
許建強拍手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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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就開席了,菜一盤盤地端上來,那邊主持人在活絡著氣氛,新娘子的鞋已經贖了回來,兩人站立在一起,心有靈犀地一齊微笑。
待眾人吃的半飽,新人開始敬酒。托盤上放了紅布,擺了酒瓶和兩隻銀碗,一個個端到客人麵前去。客人多不肯喝,非要耍笑他們一番才行,什麼合咬個蘋果親個小臉之類的。大喜之日,鬱福和李淑蘭也被逮住,非要他們表演個節目。
李淑蘭唱了首《泉水叮咚響》,歌聲才停,就有人說:“不行!明明兩個人的節目,一個人怎麼能算數?”
鬱福無奈,少不得隻能依了他們,背著臉成了大紅布的李淑蘭繞場走了一圈。鬱爺爺和鬱奶奶也沒能逃過,不過幸好年高之人,倒也沒有過分的取笑。
敬到張美娣的位子前,不待新人說什麼,她就端過來,一仰脖子便下了肚。看她喝得爽快,就有人叫道:“好!”
有人沒看到熱鬧,起哄著過來敬酒,她也不推辭,一杯杯地下了肚。
許功立在另一桌上,倒沒怎麼喝,和身邊的人聊得火熱,並未發覺妻子的不對勁。
還是許建中無意中抬頭,發覺母親一直隻顧著喝酒,心裏很不是滋味。
這可是白酒,要醉人的……
依依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不經意道:“不是又打架了吧?”
話一出口她便自悔失言,連忙低頭做不經意狀,又夾塊糕點嚼著,偷偷瞄了許建中一眼,見他似乎沒聽到,心才落回了肚子裏。
眾人都瞞著,他們誰也不知道,父母已到了這個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