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時被凍得臉色發青,連手指頭都打起了哆嗦,卻因為害怕李愛國不問他,不敢放下。
李愛國讓人到屋內找來一件棉襖,給朱元鎮披上,笑著問道:“你知道什麼?”
“那個,我要是說了,算不算戴罪立功?”
“你是想跟我們討價還價?”李愛國板起臉:“你應該清楚,即使你什麼都不講,我們也能查出來,到時候,你因為隱瞞情況,是罪加一等。”
朱元鎮剛有些顏色的臉,頓時又有些發青了。
李愛國接著說道:“當然,你提供的情況如果有價值的話,為我們節約了時間,我會考慮幫你求情。”
這種打一棍子給個甜棗的做法,很快便鎮住了朱元鎮。
“那就好”他擦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水,壓低聲音說道:“張亮以前當過小鬼子的狙擊手,還當過偽軍”
“朱元鎮,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見朱元鎮的舉動,周豔麗嚇得魂分魄散,指著他的鼻子吼道:“你當初可是說過,要生生世世跟俺好,等到張亮死了,就要娶俺,讓俺當你的花媳婦兒。”
“豔麗,人家大軍同誌已經找上門了,瞞是瞞不住的。你也別怪我,我總得為自己考慮,你沒聽說過那句話嗎,叫做夫妻本是一窩家雀兒,大難臨頭各自飛。”朱元鎮挺起胸膛說道。
“你”周豔麗沒有想到剛才還在被窩裏,跟她山盟海誓的男人,轉眼間就出賣了她。
她還要扯著嗓子喊,被周克拉到了一旁。
李愛國看著朱元鎮問道:“你繼續。”
“是是,領導。”朱元鎮毫無心理負擔,將從周豔麗那裏得知的情況,全講了出來。
什麼周亮當過偽軍,還跟張八有牽連,前幾天突然帶了三根金條交給了周豔麗,說要幫張八的表妹殺個火車司機。
好家夥,周豔麗這麼聰明的女人,還是個戀愛腦啊,把什麼都告訴了這個男人。
朱元鎮講完,疑惑的撓撓頭:“領導,張亮的槍法很準,也不知道那個火車司機死了沒有?”
李愛國:“我就是那個火車司機。”
朱元鎮:“.”
他感覺到自個的選擇實在是太明智了。
李愛國讓人將朱元鎮帶到一旁,又走到周豔麗跟前,冷聲說道:“現在事情已經很清楚了,就算是你不交代,也能治你的罪,現在我給你一個機會,你告訴我,張八的表妹到底是誰?”
此時因為情郎的背叛,周豔麗的心理防線已經崩潰,耷拉著腦袋說道:“具體的事情,我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隻是張亮告訴我,他殺了火車司機後,還要殺一個名叫周雀的女人。”
周雀李愛國感覺這名字有點熟悉。
周克道:“她不就是馬鹿的媳婦兒嗎。現在全明白了,馬鹿和他兒子被抓了進去,周雀這是要報複回來!”
李愛國麵前浮現出一個身影。
當時周雀蠻不講理的樣子,給李愛國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她確實像是能夠做出這種事兒的人。
致此,事情已經很清楚了。
張亮在解放後,通過媳婦兒的屁股關係,跟生產隊長朱元鎮拉上了關係。
這年月戶籍管理還是十分混亂的,兩人便在朱房村落了戶,張亮還因為身體結實被窯廠選中了,進入窯廠當了燒窯工。
張亮原本想老老實實的當一個工人,卻被周雀脅迫了,這才發生了後麵的狙殺事件。
周豔麗這會也逐漸清醒過來,幹裂的嘴角抖動兩下,看著李愛國問道:“俺男人張亮他是不是已經死了?”
“死了。”
得到確定的答案,周豔麗非但沒有欣喜,人反而一下子垮了下來。
“你怎麼就死了呢,你說過一生一世要照顧俺的,你咋能死在俺前頭!”
周豔麗也不顧地上滿是灰塵,一屁股坐了下來,淚水順著臉頰滑落,滑落到地上,發出啪嗒的響聲。
李愛國搖搖頭,女人啊!真是一種複雜的生物。
周豔麗哭泣了一陣子,抹了抹眼淚,抬起頭問:“俺能見見他的屍體嗎?好歹也是夫妻一場。俺想送他一程。”
“.這個恐怕辦不到了,他現在裝在桶裏了,沒辦法見人。”李愛國道。
“裝在桶裏?”周豔麗神情茫然,她想不明白,一個人怎麼樣才能被裝進桶裏?
周克按照周豔麗的交代,在廚房的火柴堆下麵,刨開地麵,挖掘半米後,找出了一個鐵箱子。
箱子裏有七根小黃魚,一個梯形設計的彈藥盒,這種彈藥盒有個“三〇年式”陸軍彈藥盒,因為能裝120發子彈,而被咱們的大軍稱為行動的活彈藥庫。
彈藥盒由人造革製成,印著“昭15”字樣,因為常年使用,上麵已經掛了一層明晃晃的包漿。
打開來,裏麵是十三發6.5mm有阪子彈。
“這跟我們在廢墟裏找到的彈頭一模一樣,槍手就是張亮!”牛部長興奮的瞪大眼睛。
李愛國則繼續盤查箱子裏麵的東西。
一個槍油壺、鬼子風鏡、一個“昭五式”背囊、一張鬼子陸軍軍毯、還有一塊九五式攜帶天幕。
這種天幕其實就是防潮包圍帆布。
最引起李愛國注意的是,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上麵有兩排孔洞。
牛部長解釋道:“這玩意是暖手爐,裏麵添加了柴油,可以用來防寒,就算是鬼子裝備先進,這玩意也隻分發給軍官。”
他停頓片刻,看看李愛國。
“看來,你這次炸死的這個張亮,以前在鬼子那邊,還是個重要人物,手上不知道沾滿了多少咱們同誌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