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破呼呼的窗戶照射在周雀的臉上,將她那張圓臉映襯得忽明忽暗,顯得格外陰沉。
“張亮啊,行啊,張八哥吃了花生米,你小子倒是越活越自在。”
冰冷的聲音從周雀的嘴巴中吐出來,一股涼意襲上張亮的心頭。
他右手插進口袋裏,尷尬的笑笑:“周姐,這還得多虧當年八哥沒有把我供出來,兄弟才算是保得一條小命。”
“你知道這點就好。”周雀站起身,雙眼緊盯張亮:“今兒我找你來,是想讓你幫我殺個人。”
“殺人?”張亮臉色一變,“我已經很多年沒有幹過那事兒了,手早就生了,怕是會耽誤周姐您的事兒!”
“哈哈哈,沒想到當年東霸天手下的狙擊銃,現在接受了新社會的改造,竟然不敢殺人了。真是笑死我了.”
周雀笑得前俯後仰,就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臉上的肥肉打起了哆嗦。
突然。
笑容戛然而止,她眼神中閃爍出一絲厲色,看著張亮說道:“狙擊銃,你可能也聽說了,我家老頭子也被抓了,我兒子也被抓了,現在我算是孤家寡人了,可謂是無依無靠。
你要是不幫我辦這事兒,那就別怪我不講道義了,將你送進去。”
“周姐,當初您待我不薄,但是我現在有家有口的,實在是不想再折騰了。雖然當磚窯工辛苦一點,生活卻比解放前好多了,有機會做好人,誰想當壞人啊”
張亮說著話,緩步朝著周雀走去。
“停下!”周雀吼道:“狙擊銃,別人都知道你擅長玩槍,但是我卻知道你匕首用得也不錯,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兜裏裝著一把匕首吧。”
“你以為我來到這裏獨自見你,會沒有一點準備嗎。事實上,我已經寫了七八封舉報信,信上隸屬了你的罪行,隻要我回不去,就會有人把那些信件交上去。”
聽到這話,張亮呆愣在了原地,他苦笑著搖搖頭:“周姐,您還是這麼謹慎,當年八哥要是肯聽您的,在解放後收斂點,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
周雀從兜裏摸出三根小黃魚,扔在了地上。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白幹,我可是聽說了,你家的那個小媳婦,是個花錢的主兒。”
小黃魚泛起的金光,映襯在張亮的眼眸中,動搖了他的心,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周姐,你想讓我殺誰?”
“有分別嗎?無論是誰,又有誰能逃過你的子彈。”周雀聽到他答應下來,得意的勾起嘴角。
這個張亮別看外表憨厚老實,就像一位真正的工人,當初卻參加過偽軍。
並且因為槍法好,得到了鬼子的青睞。
鬼子將他提拔到聯隊中,擔任狙擊手的職責,並且分給了他一把九七式狙擊步槍(日文:九七式狙撃銃)。
這也是他綽號的由來。
張亮當時沒少給鬼子出力,甚至還得到了表彰。
鬼子還許諾他,等立下大功,讓他加入鬼子國籍。
張亮似乎一下子走上了人生巔峰。
隻可惜,沒有多久,鬼子便敗退了。
張亮見勢不妙,扛著狙擊步槍偷偷的從聯隊裏溜走了,找到了當過保長的張八。
當時形勢複雜混亂,在張八的斡旋下,花了不少的大洋,走了不少關係,總算是幫他洗清了身份。
自此後,張亮便成了張八的首席打手。
遇到難對付的狠角色,隻要張亮的狙擊槍架起來,輕輕扣下扳機,對方就會應聲倒地。
周雀在決定對付李愛國後,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張亮。
她可是打聽過,李愛國這小子會幾手拳腳功夫,尋常人近不得他的身。
並且火車司機還配了槍,要想幹掉他,狙擊槍是最好的選擇。
“那人叫李愛國,是個火車司機,在前門機務段工作.”
周雀將目標的信息給張亮講了一遍,便放心的離開了。
張亮看著她的背影,眼神中閃過一道凶光。
回到家之後。
張亮便開始布置狙擊行動。
張亮可不是野路子。
當初接受過正規訓練,還跟芥川拓石是同門師兄弟,很清楚要想順利完成狙殺,必須得搞清楚對方的生活習慣。
然後埋伏在地方的必經道路上。
為此,張亮還特意請了五天的假。
按照磚窯廠的規定,每個工人每次最多能請五天假,要是超過了,就得扣工資了。
第二天。
張亮跟往常一樣,告別小媳婦兒,借來一輛自行車,來到了前門機務段裏打聽李愛國的情況。
這倒是好打聽,畢竟李愛國現在是機務段裏的標杆。
就連機務段門口賣糖葫蘆的大媽,都聽說過李愛國的名字。
張亮一連吃了五串糖葫蘆,也搞清楚了李愛國的班次。
隨後他又到京城車站購買了站台票,裝作乘車的樣子,認清楚了李愛國的樣子。
事情到了這一地步,下一步就應該是尋找下手的時機了。
隻不過張亮卻遇到了困難。
李愛國現在每天除了行車,就是待在整修車間內,壓根不出機務段。
這小子難倒不回家嗎?
張亮心中焦灼萬分,畢竟現在隻有四天假期了。
他原本打算殺了人,就回去上班的。
他今年表現得很積極,年底說不定會被評為優秀工人,要是曠工的話,就拿不到這個稱號了。
當然,張亮並沒有敢進到機務段裏麵動手,因為風險太大了。
狙擊手就應該耐得住性子。
張亮決定守在機務段門口,一直等李愛國出來,然後尋找一個沒人的地方,再將他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