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屋內的床榻上傳來一陣急促的咳嗽聲,一個幹瘦的女人撐著火炕坐起身。
她是大寶的娘,得了肺癆,見不得風,平日裏隻能躺在屋內。
大寶娘看到三個孩子都拎了一條狼肉,每條足有五六斤,驚得臉色都變了。
昨天晚上村子裏吃狼肉的事兒,她也知道。
老魏村長知道他們夫妻行動艱難,所以特意派大柱兄弟給他們送來了兩塊肉。
肉的滋味可真是好吃。
隻是,大寶娘非但沒有欣喜,反而怒斥道:“大寶,你們哪裏弄來的,趕緊還回去,不要命了!”
“娘怎麼教你們三個的,咱們家是清白人家,就算是窮死餓死,也不能偷人家的東西。”
大寶沒有想到娘會發那麼大的火。
一時間呆愣在原地,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說不出話來。
招弟連忙拍拍大寶的肩膀,抬起頭看著大寶娘說道:“娘,你別怪小弟,這些狼肉是英雄叔叔送給俺們的。”
“英雄叔叔?”大寶娘蒼白的臉上浮現一絲疑惑。
招弟道:“就是送給咱們熱水瓶和搪瓷缸子的火車司機叔叔。”
“火車司機可是個大好人啊!”提起這個,大寶娘忍不住讚歎一句。
當時救援列車的時候,大寶喜歡湊熱鬧也跟著去了。
一個小孩子能幫啥忙!卻也算作一個名額,分到了熱水瓶和搪瓷缸子。
現在這兩樣家具是這個家裏最排場的物件了。
另外狼肉筵也是那個火車司機搞出來的。
那可是一百多斤狼肉啊!夠一般人家吃四五年的。
語言貧瘠的大寶娘隻能用‘好人’二字來形容李愛國了。
大寶娘搖搖頭,晃過神來,追問道:“可是他怎麼變成了英雄叔叔呢?”
“娘,你還不知道吧,咱們供銷社裏的劉老漢和劉大娘是胡子!”
招弟將今天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了一遍。
“最後,壞人被英雄叔叔擊斃了,跟電影裏一模一樣,小弟也立了功,所以英雄叔叔就把狼肉送跟了咱們家。”
大寶娘聽明白後,心中明白了。
什麼立了功,人家是看咱家家庭困難,所以才故意找借口幫補咱家的。
幫了人,還給人留了臉麵,這個火車司機果然是個好人。
大寶娘心中一陣感動。
看著幾個孩子滿臉的期盼,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重重點頭。
“大寶,娘誤會你了。你要記住這些狼肉是英雄叔叔送你的,長大後要報答英雄叔叔。”
“娘,你放心吧。”大寶重重點頭:“俺已經把英雄叔叔的名字記在了手掌上。”
說著話,他舉起了手掌,上麵有用碳灰畫的‘李愛國’三個字。
碳灰是從公社的大鍋灶裏搞來的,字兒是公社會計幫他寫的。
招弟突然笑了:“弟弟,你要是洗手了,那字兒不就掉了嗎?”
大寶揚起小臉,神情堅決:“俺不洗手!”
“那等你下次見到英雄叔叔,不就成小臭人兒了嗎?”想弟咯咯笑。
大寶:“.”
看著幾個孩子在那裏嬉鬧,大寶娘將狼肉裝進罐子裏,心中充滿了喜悅。
有了這十幾斤狼肉,家裏的孩子至少兩年不用缺嘴了。
此時卡車已經回到前門機務段,穩穩的停在了站場上。
李愛國跳下卡車,準備回家。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哭嚎聲。
“雞蛋啊,我滴雞蛋啊!張鐵漢,你賠我的雞蛋!”
扭頭看去。
隻見閻解成蹲在司機樓裏,正拉著張鐵牛哭天抹淚呢!
張鐵牛一臉的無辜:“閻解成,你把雞蛋放在俺座位下麵,跟俺有啥關係!”
李愛國走近一瞧,頓時樂了。
這年月嘎斯卡車駕駛座下麵,有一個空地方。
平日裏司機們用來放武器和飯盒之類的。
閻解成也許覺得那裏是最安全的地方,就把雞蛋藏在了裏麵。
可是他壓根就沒有坐過卡車,不了解卡車的顛簸程度。
這一路走來,雞蛋差不多全都磕破了,駕駛座下麵一灘黃呼呼的玩意。
張鐵牛見閻解成還不依不饒,扯著他的衣領子說道:“小子,俺還沒有讓你幫俺清洗卡車,你還敢在這裏逼逼叨叨。”
閻解成頓時說不出話來了。
這次魏莊之行,閻解成本來得了五斤狼肉,又換到一百多枚雞蛋,可謂是大豐收。
現在狼肉被沒收了,雞蛋全磕破了,賠得褲衩子差點沒了。
他這會才明白李愛國那句‘占小便宜吃大虧’的真正意思。
當然。
那些破雞蛋也不能浪費。
李愛國給閻解成出了個主意,請他去跟工友借十幾個腰子飯盒,再去食堂借一把勺子。
閻解成花了半天功夫,將碎雞蛋裝進了飯盒裏。
雖然那些沾染上機油的雞蛋不能要了。
但是剩下的那些,也裝了滿滿十幾飯盒。
李愛國騎上自行車,閻解成把飯盒碼在自行車後麵,用繩子紮緊,他坐在後麵抱著。
就這麼著,兩人回到了四合院裏。
剛吃了晌午飯,閻埠貴就等在四合院門口,背著手來回轉悠。
三大媽看他這幅樣子,勸說道:“老頭子,你放心,閻解成肯定會把雞蛋帶回來的。”
“這可是筆大生意,那些多雞蛋,咱們至少能掙兩塊錢。我能放心嗎?”
兩人正閑扯著,李愛國騎著自行車回來了。
看到閻解成抱著一堆鐵腰子飯盒,閻埠貴稍稍愣了片刻,忙問道:“解成,雞蛋呢?你沒帶回來嗎?”
“帶回來了。”
“哪呢?”
“飯盒裏。”
閻埠貴:“.”
看看那十幾個飯盒,閻埠貴隻覺得太陽穴突突跳。
脫掉圓口布鞋,就要教訓閻解成。
“你小子竟然敢把雞蛋都打碎了,你這是要了我的命啊!”
好家夥,閻埠貴化身劉海中了。
閻解成嚇得想躲,但是他還抱著飯盒,壓根沒地方躲,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臭鞋底子衝他扇過來。
李愛國連忙跳下自行車攔住閻埠貴。
“三大爺,閻老師,你是文化人兒,得給孩子講道理,可不能動手啊!”
“我我.”
閻埠貴隻覺得嗓子裏那口怒氣咽不下去。
他扯著嗓子吼道:“今兒我先不當文化人了,非得收拾這不爭氣的小子不可。”
好家夥,這玩意還能想當就當,不想到就不當的。
閻埠貴主打一個靈活啊。
李愛國見閻埠貴確實憤怒了,連忙給閻解成是個眼色。
閻解成咬咬牙,扯著嗓子喊道:“閻埠貴打人了啊,四合院三大爺閻埠貴打人了啊!”
這聲大吼瞬間驚動了整個大院。
許大茂從屋裏探出腦袋:“我是不是聽錯了,打孩子的不應該是劉海中嗎?”
劉海中正手持皮腰帶,準備教訓劉光福。
聽到聲音,整個人懵逼了。
“老閻太不是個東西了,連打孩子的特權,都要跟我搶。”
正在賈家建築工地‘監工’的易中海皺皺眉頭。
“四合院裏這陣子是越來越不像話了,連文化人都開始打人了。”
賈張氏眯著眼說道:“沒錯,全是因為李愛國這小子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