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了把手,拿起筷子大塊朵頤起來,直到吃得飽飽的,這才放下筷子,揉了揉小肚子。
“糟糕,又要長肉了。”
“我就喜歡肉乎乎的姑娘。”李愛國夾起一塊雞蛋放進她的碗裏。
陳雪茹明知道糙漢子是在甜言蜜語,心中依然美滋滋的。
“張繡花的情況查得怎麼樣了?”
“啊,我差點忘記了。”陳雪茹吐了吐可愛的小舌頭,連忙挺直身體彙報道:“張繡花並不是街道辦的臨時工,而是侯家綢緞店的白管家介紹給大前門街道辦的。”
筷子愣在空中,李愛國眼睛微微眯起。
他記得機務段釋放侯炳昌的時候,確實見過一個自稱白管家的中年人。
“張繡花檔案是後補的。據檔案記錄,張繡花是解放前來到京城的,她的丈夫死在了戰爭中,一直在侯家綢緞店工作,隻是”
說著話,陳雪茹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有些遲疑道:“在街道辦轄區住戶成分登記檔案記錄中,並沒有找到張繡花的出身成分表。”
農村從五零年開始劃分成份。
到了五六年,改造結束,城市人口也開始劃分成分。
街道辦幹事調查住戶情況,采取倒查三年的辦法,來評定住戶的成分。
因為這是一件重要的整治任務,街道辦幹事全體出動,挨家挨戶反複排查,足以做到不漏一人。
大前門街道辦裏竟然沒有張繡花的成分表,隻能說明她當時並不在京城。
陳雪茹見李愛國神情凝重,也明白其中的緣故,放下筷子疑惑道:“裁縫鋪又不是什麼機密場所,我家也不是老字號,也沒有祖傳的配方,張繡花怎麼會盯上我家了呢?”
“敵人不會無的放矢,他們既然行動,肯定是有所圖謀!”李愛國緩聲說道:“你家最近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
“沒有啊,我爹是經理,每天在裁縫鋪裏招呼客人,大哥是工人”陳雪茹話說一半,臉色變了:“大哥最近好像晉升了,具體職位不清楚,隻是聽大嫂說每個月能多拿五塊錢補助。”
她的聲音旋即又遲疑起來:“隻是大哥晉升,好像發生在張裁縫進到鋪子裏之後,她也不能未卜先知啊!”
此時的陳雪茹感覺自個就像電影上的我方人員,明知道對方是迪特,卻無從下手。
事關老丈人,能馬虎嗎?
缺失太多的信息,李愛國也有些想不明白。
不過,他很快就作出決斷。
報警啊!
放著鐵拳不用,跟那幫魑魅魍魎鬥腦袋瓜,那不是傻嗎?
解放前,咱們處於劣勢,才不得不跟敵人鬥智鬥勇。
現在敵人已經被狼狽逃竄,咱隻有大力出奇跡就可以了。
吃完飯。
李愛國借口出去消食,準備離開屋子。
“愛國哥,你稍等會,幫我買個東西。”
從陳雪茹手裏接過來一張紅色的票券,李愛國沉默了片刻。
得,誰讓咱是五好丈夫呢!
票券揣進兜裏,李愛國大步出了屋子,直奔街口的供銷社。
“大娘,打電話。”
“一分鍾五分錢,你自個看著點時間,把錢擱在紙盒子裏。”
供銷社的胖大娘屁股連欠都沒欠,繼續磕著瓜子,跟隔壁的小青年聊得火熱。
李愛國真想把許大茂賈東旭喊過來,將這位罪魁禍首,揪回四合院狠狠批評她一頓。
畢竟胖大娘不把褲衩子賣給秦淮茹,褲衩子就不會進到許大茂家裏.許吉祥的肋骨不會斷,賈張氏的腦袋不會破,許大茂和賈東旭不會鼻青臉腫.
啪嗒,胖大嬸的手按下鬧鍾。
李愛國:“.”
看著鬧鍾挑動的指針,他決定不跟胖大娘計較了,迅速搖動電話,對著接線員報出一串號碼。
五十九秒鍾後,電話機放在叉子上,胖大娘悻悻的收回目光。
丟下五分錢,李愛國又從兜裏摸出一張紅色票跟一毛二分錢遞過去:“同誌,來個這玩意。”
“啥玩意啊.”
胖大娘臉上肥肉抖動,當看清楚票券的時候,神情是這個樣子的↓
李愛國雙手插在兜裏,側過身子在櫃台前麵左右晃悠,嘴裏還吹起了口哨。
在這一刻,他隻不過是一個無辜的過路人。
“哎吆,幫媳婦兒買月經帶啊,沒想到你小子,倒是個好丈夫。”
李愛國猝不及防之下,差點閃了腰。
他從胖大嬸手中躲過那團紅呼呼的玩意,轉過身倉皇而逃。
身後傳來一陣哄笑聲。
李愛國下定決心,誰要是再幹這種埋汰事兒,誰就是狗。
深夜。
身負重傷,卻依然堅持吃雪糕的陳雪茹抬起頭,笑著說道:“愛國哥,今兒謝謝你了。”
她此時已經很累了,精致的小臉兒紅撲撲的,眼神迷離深邃,蛾眉皓齒,香汗淋漓。
“啊沒啥!現在是新社會了,不興老思想了。下次我還幫你買。”李愛國坐直身體。
心中小聲:當狗男人也挺不錯的
基都教會寬街堂的禮堂內。
光線暗沉。
一群大娘大媽跟隨著牧師念叨經文,坐在角落裏的張裁縫神情卻有點慌張。
她時不時的扭過頭去,看向禮堂的大門口,似乎一直在等著什麼人出現。
可惜一直等到結束,也沒有等到那個人。
此時教堂已經開始發聖餐了,那群大娘大媽們本就是為小餅幹而來,都紛紛湧上去,將教堂執事師圍了個水泄不通。
“人應當自己省察,然後吃這餅,喝這杯。在過犯麵前,我們常常要求別人饒恕自己。我們雖多,仍是一個餅、一個身體,因為我們都是分受這一個餅。
親愛的子民們,請不要慌張,每個人都有份兒!主說.”
“主你娘個腿啊,趕緊把餅幹給俺。”
老婆子小媳婦兒見牧師磨磨唧唧,還要再拽幾句。
此時已經忍不住了,衝上去將聖餐洗劫一空。
開玩笑,她們之所以放著孩子不哄,跑到這裏聽這些家夥神神叨叨,就是為了這口餅幹。
那個金發碧眼的執事明顯是新調來的,一時間也被驚呆了,現場的場麵混亂起來。
“原諒這幫無知的人吧”張裁縫小聲嘀咕一句,苦笑著搖搖頭,轉身出了禮堂。
剛出門,身後就傳來一道聲音。
“請跟我來,白管家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