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事關老丈人,能馬虎嗎?
裁縫鋪內。
張裁縫看到李愛國的身影沒入光明之中,扭過頭看向陳方軒:“老陳,你家的女婿好像不一般啊。”
“那當然,愛國是火車司機”
“我不是那意思,他的那雙眼好像不對勁。”
張裁縫想起李愛國剛才打量她的時候,渾身就像是被看透了,那種感覺很不好。
“有啥不對勁的,就是正常的眼睛唄,人還能長牛眼啊。”
陳方軒裁剪好布匹,看到張裁縫呆愣在那裏,湊過來小聲說道:“咱們的事兒你考慮得怎麼樣了。孩子們都挺支持的,要不啥時間,咱們把事兒辦了?”
“再等段時間吧,過幾天就是我前夫的祭日了。”
“好好.”
四十多歲的陳方軒此時就像是個毛頭小夥子,有些手足無措。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從兜裏摸出一個紙包,板著臉放在桌子上。
“今兒走在道上,碰到了隔壁裁縫鋪的老劉,他非要送給我這些黃砂板糖。
你也知道,我這人最討厭吃這種甜不拉幾的玩意。
伱帶回去吧。”
說完,陳方軒站起身進到後麵開始忙活製作綬帶。
聽著縫紉機的嗡嗡聲,張裁縫神情有些動容。
掀開紙包,裏麵是黃燦燦的黃砂板糖。
板糖顆粒分明,個個黃燦燦的,晶瑩剔透,一看就知道是有名的大兵黃砂板糖。
解放前,宮廷製糖人流落民間,京城天橋下興起了一股販賣砂板糖之風。
最出名的當屬“不罵天,不罵地,隻罵貪官與汙吏”的大兵黃,被譽為“天橋八大怪”之一。
大兵黃砂板糖治療咳嗽頗有效果,卻價格高昂。
這麼一包至少得七八毛錢。
誰舍得送人。
這老陳啊.
張裁縫捏起一塊黃砂板糖放入嘴裏,清涼甜蜜的味道瞬間彌漫至全身。
她歎了口氣,接著將手頭上的活忙完,要跟陳方軒請半天假。
陳方軒還以為張裁縫又要去教堂做禮拜,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半個小時後。
張裁縫乘坐公交車來到了位於門頭溝的公墓。
她沿著雜草叢生的小路,走到了一座墳墓前麵。
墳墓是新修的,雜草尚未將墳包覆蓋,露出一片片光禿禿的黃土,看上去有些醜陋。
“老商啊,你說我該怎麼辦?”張裁縫從帆布包中取出祭品,扶著墓碑坐下。
她身子斜靠子在墓碑上,揚起臉看著天空中的白雲。
她停頓了片刻,呢喃道:“我本來應該是要幫你報仇的,可是那人好像是個好人咱們兩個當了一輩子的壞人,現在你死了,我的心卻軟了,你說我該咋辦呢!”
“另外,那個火車司機是不是就是當年抓到你的那個人?我也想查,但是那些資料都封存了起來。還有,那火車司機的眼睛裏好像有釘子,我從他身上聞到了咱們的味道。”
說著話,張裁縫淚流滿麵,聲音也顫抖了起來:“你怎麼就死了呢!當初咱們不是說好了,我先到那邊,你搞定這邊的事情,就會跟過去找我,咱們做一輩子夫妻嗎?”
“你那麼厲害,怎麼會死了呢!”
“對了,一定是你看上了劉春華那個小狐狸,色心上頭,才會大意,才會被人抓住的。”
張裁縫從地上跳起來,她就像瘋了一樣,將那些饅頭水果踩個稀碎,衝著墓碑啐口吐沫。
“痟狗!你就是條痟狗,活該你被人抓住!”
她抬起袖子,擦擦眼淚,大步離開。
吐沫順著墓碑滑下來,滑過‘商崇厚’三個字,再也沒有一絲力氣了,最終凝固在了墓碑上。
一陣秋風吹來,荒草左右搖擺。
扛著木棍的守墓人馮大爺從遠處走過來,經過墳墓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
他低頭看看散落在地上的饅頭和水果,皺起眉頭嘟囔道:“誰這麼缺德啊,死人的東西也敢糟踐。”
馮大爺俯下身,正想把祭品歸置好,看到墓碑上的名字,眉頭頓時緊緊皺了起來。
“商崇厚我記得好像是個壞家夥,當時那個小司機怎麼說來著,這貨是群眾的敵人!”
馮大爺對小司機的印象很深。
挖掘了墳墓之後,小司機時不時的來看望他,每次都帶了不少禮物。
那些東西來自天南海北,有些甚至叫不上名字。
司機是個好人啊.
馮大爺看看那些祭品,似乎想起了什麼,臉色突然變了,抄起木棍大步往管理處走去。
另外一邊。
李愛國出了裁縫鋪之後,騎著自行車來到了大前門街道辦。
此時正值上班時間,街道辦內人來人往。
李愛國正想著該怎麼把陳雪茹喊出來,一道聲音從背後傳來。
“吆,這不是雪茹家的大司機嘛,今兒這麼早來接雪茹啊。”
李愛國扭過頭去,頓時樂了,對麵站著的那位身穿街道辦製服的女同誌,跟陳雪茹是一個辦公室的。
“王姐,麻煩您幫忙喊一下雪茹。”
“這會她可能在掃盲班上課,你等著哈。”王姐一口答應下來,快步進到了街道辦裏。
李愛國足足等了半個小時,陳雪茹俏麗的身影才出現在街道辦門口。
“愛國哥,你怎麼來了?”陳雪茹就像是一隻小白兔似的,蹦蹦跳跳的跑過來。
李愛國走上前笑道:“剛才去裁縫鋪裏辦點事兒,突然想起一個問題.”
李愛國將綬帶的事情解釋一遍,沒等陳雪茹開口,就直接說道:“我怎麼看張裁縫不像是京城人。”
“不應該啊,當初街道辦把她派到裁縫鋪的時候,已經介紹過了,張裁縫原名張秀花,家好像住在距離大前門不遠的胡同裏,丈夫在解放前已經死了,無兒無女,成分是城市貧民。”陳雪茹皺起眉頭。
城市貧民,出身代碼15,性質跟農村的貧民差不多,這個出身含金量很高。
“那她解放前在哪裏當裁縫?”李愛國繼續問道。
陳雪茹愣了一下,挑著眼皮想了片刻,搖了搖頭。
“我曾問過爹,爹擔心勾起張裁縫以前的傷心事兒,從沒有問過。”
陳雪茹烏黑大眼珠子滴溜溜亂轉,笑著說道:“張裁縫由大前門街道辦派到裁縫鋪,街道辦應該有她的檔案。我去查一下就能搞清楚了。”
“那就有勞媳婦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