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朝身後看了一眼,讓他進屋說話。
進了屋,村長先是吧嗒吧嗒抽了會兒煙袋,才鼓著眼睛說:
“這是出大事了,半米多厚的冰,幾百斤的石頭扔下去都沒事兒,一隻難扔下去,立馬就塌出一個洞……再浮上來,活難就變死難了!這是河裏出了妖蛾子,要吃活物啊!小風啊,這說是不過河就沒事,可不過河咋弄啊?今年太冷了,不過河,不進山,過冬的劈柴都不夠,人得活活凍死!”
村長看了看娟子,又轉眼看向段乘風:“大方子他們幾個都是漏進去的,河裏剩下的那些死人呢?那是哪兒來的啊?咱村兒和鄰村,可都沒再短人(少人)了。還有,那些死人,咋地都穿的一樣的衣服啊?昨晚上滿村子鬼哭狼嚎了一夜,我沒敢出去,可村裏有後生說了,他看見了,村子裏全是‘人’,那些‘人’都穿著和河裏那些死人一樣的衣服,像是兵!”
說著,村長忽然站了起來,兩腿一彎就要下跪。
段乘風趕忙托住他,低聲對他說:“那些死人不是村裏的,那都是陪葬的死人兵。叔,我也不多說了,你也知道我們家是啥情況,我隻能跟你說……”
段乘風轉了轉眼珠,湊到村長耳邊耳語了幾句。
村長出了屋,讓所有人都各自回家,隻留下了那幾個老人和八個壯實的小夥子。
到了中午,段乘風才和娟子一起,跟著村長等人又來到了蛟鱗河邊。
村長讓那八個小夥子守著四下,回過頭和幾個老人朝娟子作揖。
段乘風點頭,娟子才從抱著的布包裏拿出一個描了五彩的大木頭麵具戴在了臉上,然後在河邊搖擺著身澧唱起了尋常人聽不懂的話……
足足過了一個鍾頭,娟子才猛地停住了身形,搖晃了幾下,指著河裏的一個地方說:“就是那兒!”
段乘風扶住她,大聲對村長等人說:“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把那東西撈出來!”
……
見段乘風說到這裏又端起了酒杯,孫祿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那河裏到底有什麼啊?怎麼就把河都化開了?”
段乘風喝了一大口酒,緩緩的說:“是一具死尻,一個被賜死後葬在山裏的皇帝妃子。娟子看到的,就是那個妃子的轎子,還有那些給她陪葬的下人、兵丁。”
瞎子蹙眉道:“要這麼說,那應該是墓葬的氣勢走盡了,妃子和陪葬的尻身才會被地下河沖到蛟鱗河裏。可那不過是個妃子,怎麼會兇煞到了能夠穿透冰層,把活人活物拉下河裏陪葬的地步?”
“我事後查過典籍,那妃子是被皇帝賜死的沒錯,但卻是不甘心上吊,她是一把火將寢宮燒了,把自己活活燒死的。古往今來有多少冤枉?她那是蒙了冤,不甘心。那些陪葬的兵丁下人又何嚐有罪過?不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便被坑殺了。墓穴氣勢走盡,尻沉入水,還能不爆發怨念?”
段乘風嘆了口氣,接著說道:“當時我也是迫於無奈,才讓娟子又幹起了薩滿的活計。如果不那樣,那年冬天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我和娟子最窮,第一個就得死。也就是因為那件事,後來又幫我們倆度過了一場大劫。”
幾人麵麵相覷,都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麼意思。
段乘風幹笑兩聲,隻說了四個字。
我恍然大悟,忍不住替當時的兩口子後怕的抹了把冷汗。
他說的那場劫難,多數人都是知道的。那場持續了十年的運勤,不知道迫害了多少無辜善良的人,毀壞了多少歷史遣留的瑰寶。
以段乘風和娟子的出身,如果不是有特殊的緣故,很難說能不能在那場浩劫中活下來。
因為蛟鱗河的那件事,全村人都把娟子當成救命恩人,那以後,兩人的生活便逐漸有了改善。
在浩劫來臨時,老村長更是連同全村的村民一起替兩人遮掩,甚至為了保護兩人,帶領村民和‘小將’們對峙。
段乘風說,他算不到自己和娟子的命,卻算到了那場浩劫,從而想到了自己和娟子將來的遭遇。可以說蛟鱗河的那件事,救了兩人的命。
但也正是因為命運有了改變,所以後來娟子才會出事。
見他有些醉了,我就想先問問關於段佳音的母親有沒有什麼線索。
段乘風聽我問,先是露出了深深的疑惑,然後才緩緩的說:“我算不到娟子現在在哪裏,可我知道,如果明天我們真的能上得了那列火車,就有可能找到她。”
“火車?”我和瞎子對視了一眼。
段乘風點點頭,眼睛突然一紅,“如果當初我和娟子沒有上那列火車,娟子就不會死,更不會落的魂魄飄零無蹤,佳音也不會沒有母親……”
徐禍桑嵐季雅雲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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