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婚那日見了真容,滿朝文武,無人不覺驚世駭俗,卻也無人敢將此事說得分明,但凡三兩人聚在一起,便是麵上滿天亂飛的眉眼官司,嘴裏欲語還休的影影綽綽。
這般悖倫之事,那些飽讀聖賢書的、求取世間理的人,如何忍得?
可皇帝將朝裏朝外剛收拾了個幹幹淨淨,太師告老還鄉時撒在關口的離別淚還未幹,雍國公運回的屍身看了讓人腳底都直發涼,定王在朝堂上的血痕依稀可見,這兩位閻羅王本就不是好惹的主,如今還成了夫妻,更是愈發不給,人留活路了。
硬碰不行,改行他徑,不少看著皇帝長大,終於等來了心中明君的忠臣,集結在一起,極力要求廣開選秀,充盈後宮。此前皇帝一直未立後,後宮空置倒也算守禮,可如今這藉口沒了,這群忠君愛國、克己復禮的老夫子自然揪住這點,指望著往宮裏填滿各色佳麗,將心思歪了的皇帝引回正途,那李檀再迷人心竅,到底大了皇帝六歲,等過幾年顏色不再鮮妍,自然就能淡了、廢了。
棘手的是,棲玉還真不能隨便砍這群人腦袋,一是此前本就殺戮有些重,怕落下獨斷暴民的名聲,二是李檀立後之事不宜高調,亂來反可能將事鬧大,三是這些人倒確實不是心存異心,而是將那三綱五常讀進腦子種進骨頭裏的老古板,說固執也固執,可說忠心也實在忠心,故而不能隨意處置,讓滿朝寒心。
因此這些摺子便被全部留中不發,自婚後無一日不流連未央宮的皇帝,頭一次回了自個兒的書房,對著那滿紙的言之鑿鑿發愁。
模玉眉頭微皺,正想合上手上的摺子,卻被一下抽走,隻見那隻手生得柔白纖細,染了紅蔻丹更添了三分媚色,他 忙回頭,果然看見李檀正慢條斯理地一字一句讀著,“帝嗣切關國運,萬不可草率對之,萬歲久纏於朝事,如今既已立後,更宜大開後宮,廣納良材... 接著便越寫越露骨,隻差直說那妖女太後要不得,皇帝一世英名萬萬不可毀於一旦啊,痛心疾首之意幾欲浮於紙上。
她念一句,眼刀子便飛一把,眼睫濃黑地凝在迤邐上揚的眼尾,挑釁有之,調笑有之,囂張有之,倒真真成了那禍國殃民的妖姬模樣。
那眼刀子紮得櫝玉直癢癢,仿佛心髒在鋪了厚厚一層鬆葉針的地上滾了三滾,到處是彌漫上來的麻癢,他忍不住伸手就要去捉那妖女,卻被她折旋著窈窕腰肢,輕巧巧地躲過了,指尖空空拂過飛揚的霓裳羽衣角,叫人愈發心神盪漾。
她輕輕笑罵著:“蠢貨。”尾調微揚,像鉤子一樣。
這樣的話,換做旁人說,腦袋都不知要掉了幾顆,可說的人輕鬆自在,聽的人笑逐顏開,十足傻瓜模樣,眼看就要起身親自去拿她,李檀卻一個轉身坐上桌沿,一隻纖細白皙的足就這麼踩上櫝玉鼠蹊間,櫝玉這才發現她竟是赤著足來的,正想教訓她幾句,卻被那同樣塗著鮮紅蔻丹的赤足奪去了心神。
李檀就這麼半翹著腿,擰著伶仃細削的腳踝,一下下踩著櫝玉兩腿之間的地方,不輕不重的,那裏鼓起來一寸她便退一寸,不一會兒就撐起來好大一團。
“這樣的天......”櫝玉好容易找回了思緒,卻隻說了四個字就說不下去了,手上倒是不停,捧住那雪嫩嫩的腳跟,指尖不斷來回摸著。
“怎麼,你不喜歡?”她狀似稚童歪著頭,然後笑得眯了眼,惡意問道:“可這不是你親自塗的嗎?”
這又是另一樁風流韻事了,那指甲是如何染的,他自然最清楚,月宴一炷香便能染好的指甲,為何兩人從青天白日鬧到半夜。
“喜歡,怎麼不喜歡。”他的指攀上了腳踝,細細摩挲著,整個人也有些鬆散下來,靠在椅子上,不經意地半挺著腰,用漲起來那地方去撞她的腳心。
李檀彎彎的眼角都似含著酒,望一眼都讓人醉,她將頭上的簪子一把抽下,如瀑的烏絲墜了下來,她握著簪子尾端,玩笑般地用尖柄指著櫝玉,威脅道:“好一個廣納良材,納進來做什麼,獨守空房嗎?”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他明知身前這個人是個能用簪子捅死人的主,卻笑得輕鬆自在,“嬌嬌兒也學會飲醋了?”叫得恁肉麻。
“呸”李檀輕輕啐了一口,眉梢眼角全是風情,放言道:“美貌、才智、心性,我李檀輸給過誰?你若是引旁人宮,那便是進天底下第一大蠢貨,到時不是你不要我,是我不要你這等蠢貨。”她邊說邊笑,瀟灑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