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著商衍氣勢如虹地登牆,他忍不住有些擔心。裏頭的燕軍若隻是假裝內鬥,返身便來守城,豈不是請君入甕?
正想著,他便眼尖瞥到城牆上冒出一個頭來。
「上將軍,小心!」
喊聲還未落,商衍便鬆了手上的鐵索鉤,利落地一個側身,那從上而下的鐵垛子打在了他原先停留的地方,發出一聲悶響。
他抬頭看去,隻見城牆上站了個五大三粗的守將,倘若他沒有記錯,那人是叫做李宏興罷?閑來無事便跑去歡慶營帳提一些讓人哭笑不得的點子,除了仗義勇猛,大概沒有別的什麼長處了。
心頭上來一股氣,他瞪了那粗莽大漢一眼,繼續登牆。
「他奶奶的!想要登城牆,你也不問問你李爺!」迎頭一陣吼,李宏興拎起一邊的鐵垛子便往下砸,咚一聲,又被商衍躲過了,他氣得大罵:「兔崽子!再吃你李爺一招!」
他連連出口不遜,商衍又從來不是甚麼好脾氣,眼刀一閃,便提了一口氣,動作迅疾連進六尺。驚得李宏興不管不顧地往下咚咚砸那鐵垛子,卻始終沒有命中那登牆人。他這時才覺得心慌起來。
這登城牆的人似是與先前那些齊軍兵卒不大一樣。
這人行動利落果敢,又能十分精準地看到他那鐵垛砸去的方向,堪堪給躲開了。這會近前了,看清了麵容,李宏興微愣。
有點眼熟。
卻沒有想起來此人是誰。
彷彿記得哪裏是見過他的,可定睛看著眼前這人,一臉凜然冰冷的怒氣,那墨黑的眸子透著寒徹心骨的殺意——縱觀燕營上下,沒有人有這樣的氣勢與魄力。
而眼前情況危急已然不能讓他繼續想下去了,他見那人竟是快要登上城牆,便提氣大吼道:「眾人列隊,剿殺所有上城牆的齊人!給我殺啊!」
商衍一陣頭疼。
隨手拎起幾個士卒的衣領將他們丟去幾尺開外,朝李宏興逼近,急問道:「你那大將軍呢?叫她出來!」
「我燕國大將軍豈是你說見就能見的!」
李宏興怒吼,提著手中長槍便往商衍刺去,見他輕鬆躲過又欺身上前,自知該是打不過他,卻憋著心頭一口氣,硬是不服,與他打鬥起來。
隻見眼前這人利落返身抓住他的長槍,藉著他刺他的力往後一送,李宏興差點沒有站穩便要朝前跌去。他又收了力,將他往後一推,順手用另一隻空閑的手抓過幾個士卒,給丟開了一些距離。
他一招一式行如流水,便是十幾人圍著他,也不見他有絲毫危險之感。唯一讓人不解的是他一臉的煩躁與怒氣,配著這些煩躁與怒氣,他的招式開始越來越快。
李宏興初時還能與他對上幾招,幾招之後,他便發了狠。似是先前隻不過與他耍耍玩,如今這番是要當真了,一個側身閃到他身旁,李宏興連連反應過來,不待側身便迅速將手裏長槍由背後刺過去,卻竟是被他輕鬆抓住,手中一發力,那槍頭卡一聲就斷了。
「你……」李宏興心中陡然一驚,知是遇上了勁敵,便喊道:「兄弟們!圍住此人!其餘人守住城牆,別讓其他人上來!」
「大將軍在哪!」商衍把那槍頭隨手一丟,伸手就揪住了李宏興的甲冑領子。
「你要動我大將軍,就從老子的屍體上過!」李宏興大吼一聲,將他推開了去,返身將身側一個士卒的佩劍給抽了出來,朝他猛地刺過去。
商衍氣極,竟是伸手握住了劍,那劍還來不及哀嚎便被他折斷了,滿手都是血,他急得直想宰了眼前這個粗莽武夫,愣沒腦子!
「說!歡兒到底在哪!」他怒意凜然,殺意盡顯,「你再不說,她若有分毫損傷,本將軍斬了你!」
李宏興一愣,一時間腦袋轉不過來。
他沒聽錯的話,這個人剛剛喊的是……「歡兒」?
「快說!」商衍看他愣怔,更生氣,五指成鉤,猛地掐住他咽喉,罵道:「平日裏大將軍大將軍,說得好聽願為她生為她死,如今到了這關頭,你這一腦袋草包,誰教的你在這裏堵本將軍前路!正事不辦,淨要找死!」
「你……你是何人!」
商衍咬牙切齒:「本將軍最後問你一遍,歡兒去哪了!」
「她……」李宏興雖說是個粗莽武夫,卻到底是真的關心信服歡慶,他眼見眼前這人口口聲聲俱是在擔心大將軍,心頭雖有萬千疑惑,卻鬼使神差地說了,粗聲道:「大將軍帶著王毅充與一些兄弟們,往西殺出重圍,趕去搭救老將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