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覺得,這不像生離死別的承諾,倒像是某種……古怪的契約一般。
而這時,謝乘月說完這句話,蒼白如紙的嘴唇微微動了動,似乎還要再說什麼,但緊接著,卻瘋狂地咳嗽了起來。
頓時,一股股殷紅的血灑落在了兩人雪白的衣襟上。
謝閑看到這一幕,雖然隻是個旁觀者,可仍是忍不住心頭一陣陣發緊。
正想別過眼,不去看,隻聽聽聲音就好。
屋內忽然便傳出一陣極低極壓抑卻又極為淒冽的痛哭聲。
謝閑心頭一震,忽然意識到——謝乘月死了。
就這樣死了?
謝閑總覺得事情不是那麼簡單,猛地抬起眼,還想再看,然而再抬起頭的時候,眼前的一切已經瞬息間土崩瓦解,什麼都不剩了。
謝閑:?!
接著謝閑試圖再掙紮一下,麵前的幻境又換了畫麵。
謝閑站穩腳跟,四處環顧了一下,數的銅製燭台和陣法,燭光搖曳不止……
這是……謝家密室?
謝閑正在懷疑,忽然他就看清了前方端坐在輪椅上的人。
白衣白發,皺紋滿臉,卻仍是能讓人一眼就看得出那是謝乘月。
密室搖曳的燭火照在此刻謝乘月蒼的麵容上,異常可怖。
謝閑莫名微微打了個寒噤。
而這時,謝乘月顫巍巍地拿起了一塊沾染了血跡的石頭,出一絲詭異的笑意,然後他便用一塊紅布那塊石頭包裹住,猛地扔進了麵前一道陣法之中。
陣法轟然開始運轉。
幾乎在同時,謝閑的心口生出了一股撕裂的感覺,這是……這是什麼?
謝閑咬牙捂著心口,竭力撲上去想阻止謝乘月這個行為,然而此刻身體沒有質,卻絲毫碰不到謝乘月的一片衣角,反而離得近了,越發看清楚了謝乘月蒼麵容上的猙獰之。
寒意一股股翻湧而上。
“哥哥,這可是你作為窺天大能親口立下的言咒,若是不兌現,會有報應的。”
言咒?!
一道驚雷劈下,原本黑暗的天際狠狠撕裂開來。
謝閑終於在這一刻明白了這詭異的一切。
原來謝乘月不是被奪舍,從始至終,就是他。
至於謝閑原身這輩為什麼會變得這麼慘,都是因為他親口立下的言咒……
謝閑能感覺到此刻他心口那屬於窺天大能的殘存意識在瘋狂湧動,叫囂,想要把眼前的這一切都撕碎,毀滅!
大概是從未想過自己親的弟弟會這麼害自己吧?
還好這不是謝閑自己的經曆,於是他隻能竭力壓製住心頭那屬於另一個人的痛苦,一路狂奔離開了密室,逃一般地衝進了那滿天大雨中。
冰冷的雨水衝刷而下,卻掩飾不住謝閑此刻心頭那幾乎要撕裂的痛苦。
感覺自己要被自己本來的意識屬於窺天大能的意識撕扯成兩個人。
一個竭力理智,一個拚命瘋狂。
謝閑猛地吐出一口血,仰麵倒下,感覺自己快要撐不住了。
現實中的也在此刻痛得臉發白,恍惚中卻猛地攥緊了掌中的琅嬛玉髓。
一股溫柔清涼的靈氣緩緩湧入。
就在同時,一隻溫熱的手從謝閑身後伸出,緩緩覆蓋上了謝閑的眼睛。
“前輩,怕就不要看了。”
謝閑心口有兩股意識輕輕顫了一下,一股是屬於他自己的,一股是屬於那位窺天大能的。
同時,一個微涼又柔軟的吻覆蓋了上來。
“有我在,我永遠都不會背叛前輩。”
恍惚間,謝閑被那隻溫柔的手遮住的眼中淌出了一行滾燙的淚。
忽然回過身,便摟緊了身前人,猛地回吻了過去。
所有的痛苦,分裂,在這一刻都變成了罅隙中夾縫存的一縷激情。
謝閑在這一刻,仿佛聽到了一個靜靜的心聲。
不是害怕背叛,隻是害怕,哪怕成為了窺天,身邊也還是沒有一個可以相信的人。
還好。
那個人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