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正疼得難以動彈,眼角餘光卻忽然瞥見一道陰影緩緩從頭上罩了下來!
薛聞纓要蓋上大鼎了!
在這一瞬間,謝閑強烈求生欲短暫地戰勝了□□上劇痛,他也不知道哪裏來力氣,猛然躍起,便一把推開了那即將落下鼎蓋。
哐當一聲巨響,那厚重鼎蓋墜落在地上。
薛聞纓漂亮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扭曲表情。
可當他對上謝閑那虛弱卻又異常明亮銳利雙眸時,不由得挑了挑眉。
“我要見父親。”謝閑單手緊緊攥住大鼎邊緣,支撐著他搖搖欲墜身體,仰頭看向薛聞纓,啞聲道。
薛聞纓靜靜看了謝閑片刻,忽然笑了。
謝閑被薛聞纓這仿佛淬著毒笑意刺得顫了一下,但還是咬緊了牙關,竭力咽下了喉中翻湧而起血腥味,一字一句,用他已經嘶啞不堪地嗓音道:“我是謝家二公子。”
“我要見我父親。”
“除了家規處置,我一切都不認。”
薛聞纓唇角冷冷勾了一下,正想說話,謝閑便已經定定地看進了他眼睛,異常平靜地道:“如果我不自願,你們覺得能取出幾成先天本源?”
薛聞纓臉色終於微微變了,但這時他靜靜看了謝閑一會,忽然一邊搖頭,一邊笑著緩緩拍起了手。
清脆掌聲回蕩在這空曠山洞內,顯得格外詭異。
謝閑隻覺得喉嚨裏血腥氣又翻湧了起來。
而薛聞纓這時便異常感慨地道:“真是知子莫若父。”
謝閑聽到薛聞纓這句話,心頭驟然一沉。
一塊雕刻著“謝”字鏤金玉牌就在這時,晃蕩了一下,出現在謝閑麵前。
那一瞬間,謝閑整個人身上血都凝固了。
“謝伯父早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便將這塊玉牌交給了我。”
謝閑緩緩咬緊了牙關,喉嚨裏氣血翻湧。
“見此玉牌,如見謝家家主本人。”
謝閑薄唇抿成了一下,沒有說話,但他身體卻在微微發抖。
“謝家次子,不學無術,屢次犯上,連累兄長修為進益,實屬無可救藥。今罰其主動交出先天本源補償兄長,便可既往不咎。否則——”
說到這,薛聞纓故意頓了頓,靜靜去看謝閑表情。
誰料方才謝閑臉色還異常蒼白灰敗,此刻卻忽然顯出一點病態嫣紅來。
接著,謝閑啞聲笑了笑:“否則什麼?繼續啊?”
薛聞纓千算萬算,沒有算到謝閑會露出這種情態,自己反而忍不住有些氣惱。
但很快,他便用他那毒蛇一般,動聽卻又冰寒無比嗓音低聲道:“否則便交由薛公子處置,務必取出先天本源救我長子,生死不論。”
生、死、不、論。
謝閑整個人默默顫了一下,竟然有些想笑。
謝閑心中明明已經猜到了之後內容,但親耳聽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此刻除了憤怒,更多是替這個身體原主感到可悲。
原來如此,原來一切都是早就算計好。
即便有天級毒藥這麼明顯又拙劣破綻,但謝存蘊卻還是這麼做了,想必也是早就不想要這個廢物兒子了吧?
可現在想想,如果不用天級毒藥,又如何能取出謝閑先天本源送給謝乘月還不遭人詬病?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謝閑笑了。
但他身上太痛了,抓著鼎壁手也早已被深深勒出一道血痕,他笑意也並不及眼底,比哭還難看。
薛聞纓見到謝閑這個表情,心頭沒來由一陣煩躁,他臉色一沉,伸手就想把謝閑從鼎上推下去!
他才不敢說,在見到謝閑那個笑容時候,他竟然生出了一種背後發毛涼意。
可偏偏在這時,一柄未出鞘劍猛地抵住了薛聞纓手,擋住了他對謝閑攻擊。
薛聞纓頓時怒道:“鍾離清越你想造反麼?”
鍾離清越一雙清冷無波眸子靜靜看著薛聞纓,淡淡道:“你讓他冷靜一會。”
薛聞纓眉頭一挑,正要發怒,鍾離清越卻又道:“強取先天本源不過得兩三成之多,這種結果,並不是大家想要。”
薛聞纓沉默了。
最終他冷哼一聲,收回手道:“也罷,那就讓這小賤人再考慮一會。”
鍾離清越看了薛聞纓一眼,也收回了劍。
接著,他徑直走到大鼎旁,看著已經麵無表情謝閑,淡淡道:“取先天本源不是要你性命,而且謝伯父也承諾過,之後會好好待你。你何必鑽牛角尖?”
謝閑又笑了,此刻他雙眸通紅,一字一句地咬牙問:“若是換做你,你也覺得這是鑽牛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