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談論了一會也就到了飯點,許彪第一次來薊城,自然不想在商號裏草草兌付了事,便讓李平王輝帶著在外麵的酒樓吃了點東西,為了多聽多看,再次回到商號後也已經是下午了。工作繁忙的王輝起身離去,李平則為了晚上和粟腹的會見而忙碌,許彪拿起李平事先準備好的竹簡翻閱起來,竹簡上也沒有太新鮮的事情,無非就是粟腹的一些朝政小動作黑材料和許彪不屑了解的床闈風流之事。
不過細細品味,其中那些一件件看似平常的小事,串接到一起,還是有點幹貨的,不難看出粟腹的不甘和無奈。不甘於自己權柄下移,甚至每時每刻似乎都在流失,因為權利終歸是人去掌握的,在官場上,誰不是心思活絡之輩?而無奈與真正讓粟腹權利流失的人是燕王喜,可世人還以為粟腹是被明麵上的太尉劇辛壓製了。
粟腹此時十分尷尬,想退,粟腹的門客屬下不答應,想要用粟腹製衡劇辛平衡朝局的燕王喜不答應,想進,粟腹的榮譽官銜絲毫也進無可進。到時候一旦燕王不需要粟腹的存在了,隨便找個什麼黨爭的理由就能馬上拿下,如果沒有許彪這個異數,如果嬴政沒有成功的滅燕,許彪猜測,粟腹想要出頭,隻能看燕王那個老家夥能不能讓他猥瑣忍耐到太子丹繼位,看看是否能有一線生機。
許彪念及於此,又沉思了片刻,想要在今晚一舉拿下粟腹。因為粟腹畢竟還是丞相,這樣的高官,稍作試探立刻就知道你的用意。要麼成功拿下,要麼就是生死之敵,想要先溫水煮青蛙幾乎沒戲,作為政治舞台的主角,對於局勢,自己的政治抱負,格局,早就已經想透看透了,如果本無念,豈是動情曉禮,財色可改的。
許彪將想好的說辭對著空氣一遍一遍的演練,就連搭配說辭的眼神,細微的動作都是一改再改,一練再練,縱然現在許彪的地下實力早已不再把粟腹放在眼裏,可畢竟許彪需要這個小吉祥物用它小吉祥物的身份配合著自己,讓自己今後的一切行為都是那麼的合理,合規,合法,合乎天道人論。
說起吉祥物這個概念,應該算的上是許彪自己創造的,在前世,許彪年幼時,總是一直很不理解,自古以來,有野心的人比比皆是,聰明人亦然,為何在封建王朝時代,皇帝一旦繼位,整個全天下的百姓,朝堂的官員,都要聽這個皇帝的?就憑一個“上天之子?受命於天”?
直到後來許彪慢慢長大,有了些許閱曆,才慢慢開悟,所謂的龍椅,其實就是一個吉祥物,無論誰擁有了這個吉祥物,就是受命於天的天子,誰不服氣,誰就是反賊叛逆,眾人皆有野心,可誰也不敢不服,因為張三不服,李四必然借機幹張三,所以皇帝終其一生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均勻,平衡的把權利分發下去,讓所有的人都依靠與自己,久而久之,野心家知道自己無望帝王位,那就想盡一切辦法,做皇帝身邊最高貴的一條狗就行了。
而從古至今那些被篡位,被廢的帝王,無一不是不懂得製衡之術,讓手下的臣子一家獨大,再無任何人可與之相抗,吉祥物的身份便失效了。
當然了,經過幾代的腐敗,民心盡失,王朝的氣數已盡,農民造反,不在次列,所以許彪就是出於這兩點原因,才願意一心一意的讓自己卑微的和這些貴族們巧妙周旋,力求自己將來得位正,無瑕疵,不給在野在朝的野心家們以把柄讓他們去煽動愚民造反。
傍晚,在李平陳偉的引領下,許彪從相府的後門走了進去,夜色昏暗,許彪也沒有多餘欣賞粟腹的府邸。
讓許彪畢竟滿意的是,粟腹直接在書房接見了許彪,在許彪剛進門向其行禮時,也趕忙起身相迎,三步並兩步的走到許彪麵前,打斷扶起正在行禮的許彪:
“哈哈哈,要不是今日在朝堂上見過許先生的風采,怎麼也不能相信,最近轟動薊城的大商賈竟然如此年輕,當真是年少有為,頗讓本相羨慕啊!啊!哈哈。”
許彪聞言後趕忙謙卑的施禮,
“丞相謬讚了,早早的就在我義父嘴裏聽到了您的事跡,一直心生敬仰,無奈一直無緣向您請教學習。”
“嗯,本相以知曉你是樂裏伊的義子,不然本相也不會邀你入府來相見,樂裏伊是個厚道人,當日若非他出手相救,也沒有本相的今日,奈何現如今,多事之秋,本相疲於奔波,倒是很久沒有去看望你義父,真是失禮啊!”
“丞相言重了!丞相乃是當今燕國之砥柱,大燾,肩膀上擔著對君王,對百官,萬千百姓的重擔,我義父早些年舉手之勞救您乃是私事,您作為丞相,自然不能因私廢公!更何況,我義父當年雖然是救您,但間接等於救了我大燕!這也是我義父的福分不是?”
一番商業互吹之後,眾人落座,許彪拿起茶碗微微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笑容可掬的對粟腹說道:
“丞相大人,這秦國屬實可惡,欲壑難填,為了滿足自己東出的欲望,居然能在列國的稻種上做文章!渾然不管黎明百姓之死活。”
粟腹微微歎了一口氣,正色回應道:
“所以秦國才有了如今之強大啊,可歎邵公當年之強勢,而如今,我大燕的國力卻衰弱到了這樣的地步,說起來,本相也是難辭其咎!”
許彪趕忙安慰:“丞相大人何出此言?兩國相爭,爭的乃是國力,百姓,財富,戰敗之責豈能怪罪您一人?相反,我倒是認為,滿堂朝臣都沒您的氣度!隻有您,為了我大燕的發展,才能敢冒天下之大不韙,無懼史筆如刀,去攻打趙國,擴大我們大燕的版圖!”
粟腹畢竟是一國的丞相,即使天資不高,豈能聽不出許彪的恭維之意,但是聽出來是一方麵,聽起來舒適與否可就又是一方麵了,伴隨著自己在朝堂格局上的打壓,不禁有那麼點感動:
“沒想到你這個年紀輕輕的晚輩,倒成了本相的知心人了!甚為欣慰,不過本相卻不願意推辭過錯!唯一讓本相寒心的卻是,就連王上也不能理解!”
許彪聞言倒是有點微微詫異,這一國之相何以這點城府?三言兩句就當著自己的麵吐槽大王?如果說粟腹不傻的話,那就隻有第二種可能,粟腹也有反心?抑或粟腹以知曉我的想法,想要來個反客為主占據主動或者是拒絕?這倒讓許彪無法接話了。
粟腹看許彪沉默,可能感覺到自己失言有些尷尬,親切的對許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