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孩子看看威嚴不容反抗的父親,再看看溫柔淺笑的母親,無奈之下,隻得乖巧離開。

好吧,這個家裏父親的權威不容挑釁,雖說父親更聽母親的話,母親也寵溺他們,但如果妄想用母親逼父親讓步,結果隻會很淒慘,他們已經用童年的無數淒慘血淚證實了這一鐵律。

一路溜溜躂躂回了自己院子,裴祺安小聲跟弟弟抱怨:「爹就是想自己霸著娘,所以才總是把我們踢開。」

裴祺堯看著自己大半時間總在犯蠢的哥哥,隨手推開他的大腦袋,「你又不是現在才知道,對你來說,腦子是個好東西,記得多用用。」

「裴祺堯!」裴祺安恨恨地叫了弟弟一聲,「你就是這麼尊敬兄長的?」

裴祺堯朝著自己房間而去,「我尊敬的是腦袋裏裝著腦子的兄長,不是頭腦空空犯蠢的你。」

裴祺安氣怒,到底沒忍住,上前給了弟弟後腦勺一記,「臭小子,沒大沒小,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你!」

「比起收拾我,有本事你去收拾父親。」裴祺堯習慣了自己哥哥說不過就動手的習慣,不過對家裏人他不捨得下重手,敲那一下也就撓個癢癢。

從小時候開始,他這個哥哥就力氣極大,不小心傷到過他和母親之後,在他們麵前就收斂得厲害,剛才看似氣勢洶洶的給了他一下,隻怕現在心裏又開始擔心嘀咕自己力氣是不是不小心用大了。

有這麼個麻煩的雙生哥哥,他跟在後麵收拾爛攤子也是心累。

「和父親動手?」裴祺安苦了臉,神情哀怨,「你以為我沒試過?」

「看來你又一次更加清楚的認清了現實。」裴祺堯點點頭,似是看到了自己哥哥被父親收拾得可憐兮兮的模樣。

「不怪我,誰讓他總是那麼霸道!」裴祺安氣哼哼的抱怨了一句,神情鬱悶。

「父親不是說了?有本事你也可以早些娶個女孩子回來,這樣就不用和他爭娘了。」裴祺堯語氣涼涼的潑冷水。

裴祺安抓著頭髮的手停下來,無語凝噎。

他現在才十二歲,再怎麼著急也不可能這麼早娶個媳婦兒回來啊,想起那時候父親振振有辭的模樣,他撇撇嘴,唉聲嘆氣的跟在弟弟後麵進了房間。

「我和你們母親,不可能陪你們一輩子,你們以後會娶別的女人回來,和她們過一生,所以我最看重你們母親有什麼錯?」

「既然你們以後會有其他更重要的女人,會把其他女人放在心裏疼惜,我自然要更看重你們母親一些,這樣才公平。」

「對你們,我的讓步已足夠多,所以,別得寸進尺,明白?」

那時候,坐在書房裏的父親模樣看起來格外冷酷,在兩個孩子的心裏留下了不少陰影,裴祺安尤甚,很長一段時間都轉不過彎來。

還是腦子比他好用的弟弟一句話點醒了他,「蠢貨,父親當然最看重母親,這沒什麼不好,不過你要明白,他心裏除了母親之外,最看重的就是我們,你有時間胡思亂想,還不如好好上進,讓父親少操些心。」

大概每個人的少年時期,都會有這樣的糾結,自己可能不是父母心中最重要的那個人,因為發現了這個事實,或許很長時間都會沉浸在消極與哀怨中。

但,不是第一位,不意味著他在父親心中沒有地位,除了母親,他和弟弟是最重要的。

這個認知終於讓消沉已久的人重新振作起來,撥雲見日般,他再度恢復了熱情與爽朗。

其實,仔細想想的話,父親最看重母親,這很好,他和弟弟未來也會有自己的家和孩子,而母親隻有父親,父親也隻有母親,期望他們將他放在最重要的位置上,確實有些自私了。

所以,他勉強可以原諒父親自他從小到大多年不改的霸道啦,不過,心裏還是很憋屈就是了。

距離未來成家之前,他覺得還是可以和父親爭一爭在母親心裏的位置,畢竟,他還沒長大,有權利任性嘛。

懷抱著這個想法,裴祺安得意洋洋的哼著小曲兒,再度調適好了自己,裴祺堯看著自己一會兒聰明一會兒蠢的哥哥,搖頭失笑,心這麼寬,有時候也挺好的。

*     *     *     *     *

兩個孩子離開之後,暖閣裏隻剩他們兩人。

外麵雪越下越大,能聽到雪花簌簌而落的聲音,顏書語靠在軟榻扶手上,由著裴鬱寧把玩她手指。

說實話,她剛才確實有些累,畢竟白日裏忙了一天,不過看著兩個孩子,她喜悅多過疲累,倒是裴鬱寧,一如既往的敏銳,很快就發現她的不適。

他手指和她的勾勾纏纏,突然低頭在她身上嗅了嗅,語調奇異,「妳用了新香料?」

顏書語仔細聞了聞,身上確實有一股輕微的香氣,她勾了勾他手指,出言解釋:「早上香坊送來的新品,可能沾上了一些。」

「味道還不錯。」裴鬱寧誇了一句,往她身邊貼得更近,呼吸拂上她的頸項與臉頰,聲音低沉,「很香。」

看著他那副迷醉的表情,顏書語眼角抽了抽,說實話,她覺得裴鬱寧誇她的可能性要大過香料。

她不是個妄自菲薄的人,但裴鬱寧時不時總會讓她覺得自己太天真,尤其是在揣測他心意這件事上。

她不出聲,他也就不再繼續,反而問起了其他,「知道我這次出門花了多少天嗎?」

顏書語不假思索,給出回答,「二十七天。」

「記得很清楚。」他輕笑一聲,卻不是誇讚,「如果不是那兩個臭小子,妳恐怕不會這麼上心吧。」

「我記得我上次出門,妳可是不記得多少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