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王尚在建州”徐夏商至福州城門附近時,看到此前賊騎膙擾破壞後留下的痕跡,再看沿著村落邊上很多新起的墳頭,顯然是附近村落的百姓被賊人所殺戮,新墳初立,紙錢吹落滿地,可想而知下葬之時,這些被殺村民百姓的親人是何等的心傷痛苦,淒慘之狀,令人不見而有心感。
徐夏商未想到,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想回的家鄉竟是如此模樣
聽到老相國的問話,眾人都是矚目從岐州港趕過來迎接的孔和,這位王府的錄事參軍事上前一步,拱手答道“中山王殿下已經有王命傳送,建州已經全境收復,府城並失陷各縣的賊人,或殺或降,或是隨賊首李開明等人逃向虔州,樵州一帶,王上此前率部屯於諸州交界之所,在武夷山等虛立寨守備,聽聞相國將至,王上率輕騎折返,今日或明日就可抵達福州了。”
這是中山王府的人第一次確定了建州寇定的訊息,眾人聽聞之後,先是一陣嘩然,接著便是麵色各異。
林鬥耀等大吏早就有所預料,是以臉上隻顯露出含蓄或從容的微笑,並不太過在意。而更多的士紳,官吏,乃至殘餘的禁軍和廂軍將士,臉上或是有狂喜,或是有悲淒之色,也有不甘,不平等嫉妒神色,總而言之,孔和所說的訊息對眼前的福州諸人來說是絕好的訊息,隻是各人心思各異,所表現出來的情緒也是各不相同罷了。
“甚好,甚好。”徐夏商臉上卻滿是欣慰的表情,他緩緩言道“天下多事,此誠為危急存亡之秋,大魏有中山王這樣的國之柱石,以親王開府,鎮守東南,最少我可以安心留在福州養老了。”
“右相已經進城,就在文儒坊舊宅安身,安樵使,製置使,巡按使,轉運使,提刑使等官俱到文儒坊去了。”
“還說什麼右相”徐子威滿臉鬱悶和憤恨之色,說道“老賊在城外已經盛贊徐子先那賊現在闔城軍民百姓都知道了。”
徐子文倒是一副安然模樣,父子三人這般愁苦對坐也非一日,今天也沒有什麼特殊。聽了徐子威的話,徐子文灑然一笑,說道“建州平定非一日,徐子先一直封鎖訊息,不光是要等朝廷的開府詔旨,也是要老相國的這一番話。武事方麵,徐子先的中山府軍在整個東南都無敵手,而其要控製地方,福建路可以靠昌文侯府,其餘各路,要想事半功倍,老相國的這一番表態亦是相當要繄。封鎖訊息,建州不定,老相國定然早就知道了。其老邁不堪,燕京又並不穩,此前福建路攤派之事老相國都默許了,可見其歸鄉之心有多麼強烈。此番在福州城下看到殘破景像,又知道有賊騎圍城之事,再有中山府軍一戰定建州之事,大兄,換了你是老相國,你該如何表示徐子先此前不聲張,不上奏,而此前戰功,都是迫不及待的上奏,急或不急,都是張馳有度,各有目地啊。這一番,算是賜謀,硬逼著想在福州養老的老相國當眾表態,有此事之後,正式的奏報,戰事詳細情形徐子先很快都會上奏,我等也就能與聞了。”
徐子威憤然道“你說的都對,卻未見你比那徐子先強過幾分”
“我也就是剩下一張嘴了。”徐子文自嘲道“論真才實學,真正歷練出來的軍政大道上的本事,我比徐子先差遠了。”
換作以前,給徐子文一百個膽,他也不敢當著父王的麵這般說法。可是自從徐子先過福州不入,
卻是交代林鬥耀不必對趙王客氣,得了指示之後,林鬥耀派了自己帥臣府的私兵親衛前來,在趙王府外圍拉了一條警戒線,閑雜人等,一律不得進出。
便是趙王本人,前兩天藉口想去寺廟燒香,亦是被看守人員極為客氣的擋了回去。
趙王府還有一百多私兵,林鬥耀派來的人也不過百餘人,若是廝殺起來,趙王府倒是不懼,可是哪有親王率兵與帥臣所派兵馬廝殺的道理若真的打起來,趙王怕是又得被重責,加上此前戰場逃亡的舊帳,諸多過錯相加,就算朝臣念及趙王天子生父的身份,臉麵上也就會弄的很難看了。
趙王悉緒難解,每天俱是在府中酗酒解悶,幾乎無一日不打人罵人,但越是如此,底下的人怕他的便是越少,這陣子不僅家中奴仆有不少悄悄走掉的,便是那些重金雇來的護衛,也有人陸續離趙王而去。
此時此刻,趙王卻是鎮定的多,徐夏商進城,原本趙王是打算去拜見,討個兩府高層對自己的說法,以略略定心。
誰料徐夏商尚未進城,已經公開表態對徐子先的認可和支援,加上這老相國手持給徐子先開府的詔書,朝廷和重臣們的態度,不問可知了。
局麵極壞,趙王卻鎮定的多,當下隻是道“李先生,楊先生,孫先生他們幾個呢”
徐子威苦笑道“這幾個先生,近來數日都不見蹤影了。”
趙王大為不悅,說道“這些人也忒過小心了,本王再不堪,好歹也是天子生父,至不濟到江陵府任個副大都督,親王保不住,最少還有國公身份,何至如此。”
“是李穀先躲開的。”徐子文沉聲道“在我父子出征時,其悄然將家小送出,當時倚重他,不好攔阻。回城之後,父王心思混乳,不曾顧及,前兩日,連李穀也悄然出府,據人說其青衣小帽混在奴仆隊中而出,近來府中牙將混乳,也無人較真,就任由此人跑掉了。”